真可怕。
一個小娃,怎麼能有那麼多淚水呢?
好像兩隻泉眼,不住地冒、冒、冒。
子慕予半乾的衣服又重新被暈透,濕答答黏在肌膚上,甚是難受。
可這不是最難的。
自古元卓掛上子慕予,他似鐵了心要做她身上的掛件,始終不肯鬆手。
子慕予手撐在木柱子上,雙腳開始發抖“喂,你是不是對自己的體重有誤解?我快站不住了哇。”
古元卓先是迷茫,隨後有些慌張地滑落,腳著了地,手不肯鬆,抱著子慕予的腰身,頭依靠著腰側,粘得嚴絲合縫。
房門劈啪作響,一個身影從房內衝了出來。
是蘇柔。
她滿懷驚喜,期盼的目光在掃過子慕予、掃過院子、掃過尚未褪去的夜色,然後,眼中的亮光一點點湮滅,整個人陷入無底的沉寂。
像一根木柴,乍然被點著了,結果被潑了一盆水,火焰熄滅,短暫冒煙,隨後,連煙也沒有了。
子慕予將一切納入眼底,心揪了起來。
“阿娘,我回來了。”她輕聲道,似害怕太大聲,嚇著眼前這位婦人。
蘇柔扭頭看來,動作非常緩慢,僵硬且木然,蒼白的嘴唇抖了抖,良久才發出一音“啊。”
“爹爹他說還有事要辦,要晚一些才回來。”子慕予道。
她其實也不知子明還會不會回來,什麼時候能回來。
可是看見蘇柔這副模樣,好像無論說什麼都有些殘忍。
“啊。”蘇柔依舊木然。
場麵好像定格在了這一瞬。
也不知站了多久。
夜色漸漸散去,早晨的青灰薄霧奪門而來。
蘇柔像被驚醒一般,‘定身術’突然就解了,臉上也重新出現些許神情“我去給你燒水洗澡。”她帶上襻膊,往廚房走去。
一家四口變成了一家三口。
三個人坐在飯桌前吃早飯。
沉默無言。
古元卓緊緊貼著子慕予坐著,讓她想舀勺豆豉漿都困難,隻得換左手喝粥。
陳甸甸一家搬走了。後來又搬走了一家。
現在坳了除了子慕予一家,老莊頭、沈清和柳尋雙三戶,剩下的就隻有老趙了。
老趙是鰥夫,身體已經佝僂,養的旺財不見了,家裡隻有他一人,看來是準備老死在鳳凰坳。
“我想將看墳的活接過來。”子慕予對蘇柔道。
蘇柔搖頭“你一個孩子看什麼墳?你爹爹留下足夠的銀錢,咱不缺那一兩銀子。你不是要準備拜師學藝嗎?你白天學藝,晚上就要睡覺。小孩子要長身體,可不能缺覺啊。”
“我學的東西有些複雜,需要借助墳山,若有外人入山看墳,不太方便。爹爹說,我可以跟師父一起上山。”子慕予道。
在蘇柔這裡,永遠是子明的名頭最好使。
看墳這件事,是青山縣縣令統籌管轄的。
青山縣來了新縣令。
蘇柔出麵,將子明剛辭掉的看墳工作重新接了過來。
她回來時,告訴子慕予,新任縣令還是姓楊。也不知跟楊金鋒有無關係。
這些,不是子慕予現在要關注的事情。
她還是跟沈清他們講了條件。
要拜師可以。
徒弟得收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