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先生眯著眼睛看葉尋青,又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然後對鄭老爺說“長得有幾分像賀瀾兄啊!”
葉尋青聽力也不錯,聽到他說“荷蘭”就笑了,怎麼還有口音呢?
許先生似乎對他的反應不滿意,“你笑什麼?”
封景恒也在偏頭看他,“阿青,怎麼了?”
葉尋青忍不住了,“荷蘭兄,河南人?”我尋思我也妹有口音啊。
許先生臉一板,不高興道“你在說什麼?”葉尋青正色道“抱歉,我忽然想起高興的事情了。”
讀書人都是有脾氣的,許先生還是大儒,見到這小哥兒這般無禮,是非常不高興的。
他斷言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麼無禮的哥兒,不可能是賀瀾兄的後人。”
鄭老爺讓他消消氣,“你好好說話,剛剛是你讓我把人著回來你看看的,現在人回來了,你又發脾氣,忒難伺候了。”
許先生卻說“賀瀾兄才高八鬥,家風頗正,絕不會有這般不識禮數後人。”
封景恒聽到他重複說那兩個字,才確定那是人名,於是開口問“先生說的是楊賀瀾老先生嗎?”
楊老先生字賀瀾,隻是平時沒人叫他姓名表字,都是稱呼他為楊老先生的。
許先生“哦”了一聲,“難道你才是賀瀾兄的後人?”
葉尋青真的很想笑,他確實是想起高興的事情了,荷蘭(hèlǎn)與河南(hèn),我尋思也妹口音。
“我不是。”封景恒搖頭,“阿青是,他是楊老先生的外孫,楊老先生許多年前就離世了。”
說實話,葉尋青也是第一次聽說他外公叫這個名,雖然有點不禮貌,但真的有點好笑。
許先生一怔,隨即露出痛苦的表情,“原來賀瀾兄真的不在了。”
四十多年前,許先生還是十來歲的少年人。故鄉遭遇大水,少年背井離鄉來到了榆桐鎮,被當時同為讀書人的楊老先生接濟過一年多,後來少年外出求學,多年後衣錦還鄉再次來到榆桐鎮,卻得知恩人一家全都搬走了,不知去向。
這回看到葉尋青,又聽他說自己來到榆桐鎮,便想問問是不是認識故人。
我道怎有故人之貌,原來真是故人之後,隻可惜四十年光陰如流水,故人早已去。
“你……”過了好一會,許先生才說“你若是有需要之處,儘管開口吧。當是還了賀瀾兄的恩情。”
“無需還禮。”葉尋青答“斯人已逝,回憶不可追,老先生不必揪心。尋青雖為阿公之後人,但與阿公所行之路截然不同,與先生所追求也是不同。道不同,不相為謀,人各有誌,以後不必再說了。”
許先生很是驚訝,瞧他穿得普普通通,做的也是下九流的伺候人的活,倒也是有誌氣的,居然半點不要回報嗎?倒是自己小瞧了這小哥兒。
“你這談吐倒是不凡。”許先生也是端正了態度,“你阿公教的?”
葉尋青要笑死了,“阿公離世之時,尋青尚未出生。一言一行皆是阿爹所教,阿爹承襲阿公衣缽,談吐自是學了一些。”
許先生開始正視這個孩子了,“你阿爹倒是有些講究。那他現在可好?”
“很遺憾,阿爹也離世了。”葉尋青回答“天氣涼寒,最是能奪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