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天氣變化多端,今日陽光燦爛,明日就可能是風雨交加,又是一場倒春寒。
三四日後天氣剛剛放晴,得到裡正通知的宋雲珠拿起早已準備好的包袱,和李衍一起到宋河亭往營中郵寄衣物。
道路兩旁的槐樹發出了嫩芽,嫩綠的枝芽與湛藍的天空交相輝映,讓人無限愜意。
微涼的東風吹著,李衍背著兩個包袱緊跟在宋雲珠的身旁,手指摩挲著握在手心裡的竹簡問“雲珠嫂嫂,你們給安河兄長寫信了嗎?”
“寫了,不過無疾這次不是摁的手印,是用毛筆亂畫的。”宋雲珠說著從拎著的包袱裡掏出一卷竹簡,打開最後一片讓李衍看上麵的“鬼畫符”。
李衍看著塗成團的黑墨,抬起袖子遮住鼻尖笑了起來。
“那你們給長壽寫了嗎?”宋雲珠收起竹簡低聲問。
李衍點了點頭,隨後笑著告訴宋雲珠“雲珠嫂嫂,我學會了寫字,阿翁也讓我給次兄寫了幾個字。上次給次兄的信,是阿翁一個人寫的,他隻提了昭兒,都沒有提二嫂嫂。我這次也替二嫂嫂寫了兩句,告訴次兄,二嫂嫂讓他保重身體。”
“衍兒真好!”宋雲珠看著雙目顧盼生輝的李衍,笑著誇讚她。
李衍聞言害羞的笑了笑,與臘日前相比,她變得愈發愛笑,比之前開朗了許多。
倆人一路上有說有笑,很快到了宋河亭,輕車熟路的走到傳室前排隊。
宋雲珠側出身子數了數排在前麵的人數,大概有十人左右。
站在宋雲珠前麵的李衍踮起腳尖望了望前後,忍不住低聲向宋雲珠嘀咕“雲珠嫂嫂,我上次和阿翁、阿母一起來給次兄寄信時,幾乎沒有排隊,今天怎麼會這麼多人?”
“衍兒,可能是因為昨天下雨了吧,寄衣物又有時間限製,所以今天來寄衣物的人就多了起來,咱們且安心的等著,過不了多久就能輪到咱們了。”說話間,宋雲珠回頭望了一眼排在身後的隊伍,比剛才又多了五六人。
李衍邊聽邊打量四周,無意中與從一旁路過的陳安世四目相對,她連忙站正身姿,抿起嘴角笑著向陳安世揮手。
陳安世微微點頭示意,收回目光繼續往房門敞開的北廂房走。
一旁的求盜楊廣年摸著下巴打量了幾眼李衍後,快步追上陳安世諂笑著問“頭兒,那女孩是你家侄女嗎,長的真好看。”
(注求盜,秦漢時鄉上的小吏,歸亭長管轄,平時負責緝拿盜賊。)
陳安世聽後停下腳步,皺起眉頭望著揉搓雙手的楊廣年問“你聽誰說的,她是我侄女,我有這麼老嗎?”
“啊,不是嗎?我剛才見你和那女孩挺熟的,王甲那老小子說你有個侄兒,我想著有侄兒那就肯定有侄女,便覺得可能是你…侄女。”楊廣年越說底氣越不足,抬起袖子不停的擦著沒有一滴汗的額頭。
陳安世被楊廣年的一番話氣的笑了起來,他拍著楊廣年的肩膀鄭重的講“要不是去過你家,我都不敢相信你居然會和七竅玲瓏心的楊信是同產兄弟。我對你說,那不是我侄女,她、她…不管她是誰,你隻要記住她不是我侄女就可以了。對了,之前杏花裡那戶報案說丟了乾草的有眉目了嗎,這都過去將近四個月了。”
“頭兒,沒、沒眉目。”楊廣年低聲回答,垂下頭準備迎接陳安世的臭罵。
陳安世深知這種盜竊案也查不出什麼眉目,重重拍了一下楊廣年的肩膀後,繼續往前走。
楊廣年聽到腳步聲後長鬆了一口氣,要是換成之前的趙成,他都不知道自己會因這種無頭案會挨多少罵。
直盯著這邊瞧的李衍隨著隊伍慢慢往前走,她在看到陳安世進入北廂房後,收回目光繼續安心的排隊。
李衍的舉動被宋雲珠看在眼裡,她試探著輕聲問“衍兒,你和陳亭長很熟嗎?”
“也沒有吧,之前跟安君阿姊一起去宋河玩的時候見過幾麵,他人很好,替我們擋了不少地痞無賴的騷擾,還、還教過我們幾個寫字,懂的比陳顯兄長和安容兄長還多。”李衍邊說邊偷瞄宋雲珠的神情,眼眸中流出羞澀的神情。
宋雲珠聽完笑了笑,在心裡默默的吐槽李衍了解這麼多,還說隻是見過幾麵,衍兒啊,衍兒,這叫欲蓋彌彰。
李衍自然不知道宋雲珠在想什麼,轉過身繼續排隊,站在站在她麵前的隻剩一人,馬上就能輪到自己。
宋雲珠吐槽完李衍,內心開始變得五味雜陳,她不知道萬一以後李衍與陳安世先於李安君、陳顯結親,會不會讓李安君、陳顯以後的結合受到世人的詬病。
雖然沒有明確的律令明確禁止叔侄同娶姊妹,可當今天子推行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家族倫理也變得重要起來。
想的有些頭痛的宋雲珠輕輕甩了甩頭,現在四人都還沒有談婚論嫁,自己何必去捕風捉影、想太多,就看他們以後各自的命數吧。
當排在李衍前麵的中年男人男人離開時,李衍連忙把卸下背後的兩個包袱交給王甲講“右邊的寄到陳留縣西郊營,左邊的寄到上郡。”
王甲蹙著眉看了一眼雙目含笑的李衍,忍住內心的不悅大聲講“具體地址還有姓名。”
李衍連忙重新講了李長壽、李延壽所在軍營的具體地址,王甲登記後檢查了兩個包袱和兩卷竹簡後,讓李衍交十五錢郵資。
李衍交過後,站到一旁的槐樹下去等宋雲珠,遠遠看著宋雲珠輕聲與王甲交談,這次竹簡是被塞進包袱中一同丟到巨大的布袋中。
“衍兒,走吧。”辦完事情的宋雲珠笑著招呼倚在樹乾上盯著四方的天空瞧的李衍,倆人一同往院門處走。
倆人見鄉亭右側圍了不少議論紛紛的人群,連忙擠進人群去看,原來又是徭役。
宋雲珠愣愣的望著帛書上的每一個小篆,怪不得之前運糧的那次徭役有些怪異,原來是多加的,這次是拓寬五個鄉到縣城的主乾道,為期一個月,兩天後出發。
“雲珠嫂嫂,不是服過徭役了嗎,怎麼還有?”李衍跺著腳怒氣衝衝的問。
宋雲珠輕聲安撫李衍回答“衍兒,那次是多加的,徭役一般在本縣服,這次這是今年真正的徭役。咱們快回家吧,趕緊讓你阿母給你阿翁準備些乾飯,這次出發的倉促,再晚些的話,乾飯不一定能曬的乾。”
李衍狠狠的瞪了眼帛書上的黑字,抽著鼻子跟著宋雲珠往家走,這次的徭役包括了李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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