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平原君確實不是普通人,她是開國初期八個異姓王中的燕王臧荼的女孫,臧家雖然早已不是王爵,但人脈關係應該還在,想必送女兒入太子府也不是怎麼難事。”陳安世說完,解開了包著發髻的幘,讓潮濕的頭發垂在背後晾曬。
李衍聽後皺起了小臉,宋雲珠看到後忙問“衍兒,怎麼了?”
“雲珠嫂嫂,我沒事兒。隻是我想起我長兄曾經說過開國初期異姓燕王是盧綰,盧綰後期投了匈奴,被封為東胡盧王,一年後病死在了匈奴。”李衍說著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她不知道是李延壽說的對還是陳安世說的對。
陳安世見狀笑著為李衍解惑“臧荼和盧綰先後被封為了燕王,臧荼原是燕地將領,曾追隨霸王項羽入關,被封為燕王,後又投降高皇帝,仍被封做燕王。高皇帝五年時,臧荼反叛攻下代地,高皇帝親率大軍反叛,像樊噲、盧綰、酈商、夏侯嬰、陳平等將領皆參與其中。其中酈商有先登之功,被封為涿侯,後被改為曲周侯,酈商薨後,爵位傳給了他的兒子酈寄,孝景皇帝時,酈寄向孝景皇帝請求娶平原君的阿姊為夫人,孝景皇帝震怒,一氣之下廢了他的爵位。”
“啊!這酈寄可真是膽大,居然要娶孝景皇帝的外姑(嶽母)的阿姊,他怎麼敢這麼想?”陳顯忍不住插話,不說是天子,哪怕是換成普通百姓遇到這種事也都會怒不可遏。
宋雲珠幾人紛紛點頭附和陳顯,眾人都覺得酈寄的做法不可思議。
“唉,我也是聽彆人說的,不過這酈寄可不是單純的趨炎附勢之徒,他可是在周勃、陳平鏟除諸呂立下了大功,不過也因此背上了賣友的罵名,酈寄與呂後的侄兒呂祿交好,呂後崩後,呂祿掌握北軍的兵權,周勃進去不了北軍,便挾持酈商威脅酈寄遊說呂祿。酈寄勸說呂祿可以回封地趙國坐鎮,交還兵權給太尉周勃可免受朝臣猜忌。呂祿相信酈寄的話交還了兵權,最終還是被斬殺。因此,天下人都說酈寄賣友。這段跑遠了,接著說臧荼的事情,臧荼最終被樊噲擒獲,不久後便被處死。後來,群臣建議高皇帝封盧綰為燕王,後陽夏侯陳豨(xi)反叛自稱代王,盧綰率軍自東北攻打陳豨,陳豨派使者王黃聯絡匈奴,盧綰也派了使者張勝出使匈奴,說陳豨已經戰敗。當時臧荼之子臧衍也在匈奴,臧衍勸說張勝,讓其勸盧綰養寇自重。張勝認為臧衍說得對,並勸說盧綰不要對陳豨趕儘殺絕,但這件事最終在陳豨被殺後,由他的裨將告訴了高皇帝,高皇帝召盧綰回長安,盧綰稱病不去。高皇帝便又派辟陽侯審食其、禦史大夫趙堯去燕地接盧綰回長安,並借機審問盧綰的下人,盧綰驚恐,領著宮人、家屬和親信等數千人在長城邊等高皇帝病愈,然後親自回長安謝罪,然而高皇帝不久崩逝,盧綰隻能率部逃亡匈奴。呂後執政時,盧綰的夫人及兒女逃離匈奴重降大漢,但此時呂後病重,不得相見,便住在長安城裡的燕王府邸,準備等呂後病愈後重新設宴會麵,沒想到呂後崩逝,盧綰的夫人也病逝在了長安。後到孝景皇帝時,盧綰的孫子盧它人以東胡王的身份向咱們大漢投降,被封為惡穀侯。”陳安世說著解下左手腕上的柳圈遞給想要去彆處玩的李無疾。
李無疾興致缺缺的接過,小小年紀的他實在對這些對話不感興趣。
宋雲珠怕打擾陳安世繼續往下說,忙起身想要帶著李無疾去一旁玩,被宋雲珠拉住胳膊攔下講“嫂嫂,我也對這沒有興趣,陳亭長經常往返縣城和柳河鄉之間,自然要比咱們這些人有見識,我看你挺感興趣的,你就安心待在這裡,我去領著無疾去玩。”
“那好吧,萱萱,不要帶他去水邊。”宋雲珠把李無疾交給許萱後交代。
許萱笑著點頭答應,領著李無疾在一旁吹柳葉玩。
“還要再聽嗎?”陳安世伸了個懶腰問眾人,並隨後摸了摸背後的長發,已經快要乾了。
李衍和李安君相互看了一眼後,連忙點頭。
“叔父,當然要聽。”
“是啊,陳叔父。”
陳安世見幾人還如此有興致,便接著繼續往下說“既然你們還想聽,那就說說衛皇後的事情吧,當初陳皇後多年無子,平陽長公主便想效仿館陶公主向天子進獻美人,便在府中養了十數名良家女,以期她們中有人能被天子看中。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年)上巳節時,天子去霸上舉行祓禊,在回宮時路過平陽侯府時順道看望平陽長公主,平陽長公主設宴款待,天子看不中平陽長公主準備好的十數名女孩,獨相中了歌女的衛子夫,便在尚衣的軒車中…”
陳安世瞥了眼未婚的李安君、李衍,跳過這一段繼續講“天子回到宴席後很高興,賞賜了平陽長公主千金。平陽長公主順水推舟送衛子夫同天子一起回宮,可衛子夫入宮後的一年內,並沒有再得到天子的寵幸。後來天子讓宮中閒餘的宮人出宮,衛子夫得以再見到天子,哭著請天子讓她出宮。天子憐惜衛子夫,便再次寵幸了她,衛子夫因此有了身孕,被封為夫人,並誕下了之前提到過的衛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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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君和李衍聽後不由得感慨衛子夫的好命,由公主府的歌女一朝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讓她們做夢都不敢這麼想。
陳安世見兩個女孩流露出羨慕的神情,笑著點破她們的憧憬“看似衛皇後比陳皇後幸運,但也是潛伏著巨大的威脅,宮中並不是衛皇後獨寵,還有王夫人等受到了天子的寵愛。衛氏一門五侯既是皇後、太子強有力的支撐,但也可能是一把砍向她們的利劍。從天子繼承大統初期的竇太皇太後攝政,再到後來的王太後聽政,天子心裡其實是恨透了女人乾政、外戚強大。當初魏其侯竇嬰與武安侯田蚡兩敗俱傷的爭鬥難道真的是因為灌夫嗎,說白了其實是新舊外戚間權利爭奪的鬥爭罷了,最終落得個竇嬰被棄屍渭城,田蚡不久後病死。從此,無論是竇氏外戚,還是王太後那邊的王、田兩姓外戚基本上從朝堂消失,無情最是帝王家,這背後的推手不一定是誰呢!表叔父和舅父隨時都能舍棄,更何況是一個皇後呢!如若日後受到天子寵幸的夫人中有兄弟的才華達到大將軍、剽姚校尉的一半,恐怕天子也會把他們培養出來與衛氏抗衡,無論是宮中的皇後、夫人、美人,還是朝堂上爭論的官員,亦是沙場上建功立業的武將,皆為天子棋盤上的棋子。若日後太子羽翼豐滿,天子定會親手替太子一一折了衛氏外戚及皇後。”
兩個女孩聽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頓時覺得背後一陣發涼。
陳安世之所以敢說出來,也是篤定坐在一旁的眾人不會出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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