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
“顯兒,有什麼事情嗎?”溫和的嗓音打斷了陳顯的話,陳安世輕笑著說完後,支起身子往西挪了挪,倚在西牆上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陳顯聞言走到榻前,掛上最真誠的笑容俯身拉住陳安世的胳膊回答“叔父,在鄉塾放假前,夫子簡單的給我們講了幽王、平王的故事,我和安容都想再聽一遍,便想著請你去他們家講一講。”
“哦,你們想聽故事,卻還要我跑到他們家去,你們夫子教的禮儀,都學到哪裡去了?”陳安世慵懶的調笑著問,隨後瞥了一眼目光躲閃的陳顯,篤定他沒有說實話。
陳顯聽到後明顯一愣,在扯了兩個笑容後,繼續搖著陳安世的胳膊請求“叔父,主要是我想去,你就陪我一起吧,求求你了。”
“顯兒,從這裡到他家,既沒有凶惡的猛獸,也沒有橫行的盜匪,你也不是三歲的小兒,怎麼還需要我跟你一起去。”陳安世說完,隨手拿起竹扇搖了兩下。
雖然已經是初秋,可蚊子卻比夏天時更猖狂了。
陳顯隻得繼續撒嬌“叔父…”
“不行,你不說實話,我是不會去的。我昨天領著那些衛士去了縣城,把他們送到崔縣尉那裡,一起去陳留縣參加都試。從天一亮就出發,到了傍晚才回來。我今天隻想躺著,不想動。”陳安世說著,身子一斜又躺到了榻上,搖著竹扇,眯上了眼睛。
窗外的太陽越升越高,陳顯怕李安君會著急,忙湊上前捏住扇麵講條件“叔父,隻要我說實話,你就會去嗎?”
“你先說說看,要是我能辦到的,肯定是會去的。”陳安世說著掰開陳顯的手,揚起竹扇敲了敲陳顯的腦袋,讓他不要跟自己玩心眼。
吃痛的陳顯忙捂住頭,垂下頭皺起眉頭支支吾吾的坦白“叔父,是…是…安君的伯父家的…女弟,李衍,她讓安君幫忙…幫忙把你約出來,她…她說…想…”
“想什麼?”陳安世見陳顯滿臉糾結,不由得坐起身認真問,他倒要看看那個小姑娘想乾什麼。
陳顯瞄了一眼陳安世手中的竹扇,怕他會再敲自己,忙拿過來藏到了背後接著說“她…她想嫁給你。”
“你…你再說一遍,你要是拿這尋我開心,小心你的皮。”緊皺起眉頭陳安世掏著耳朵大聲問,隨後目不轉睛的盯著陳顯,試圖從他臉上找出撒謊的痕跡。
陳顯聽後趴到陳安世耳邊,一字一句的重複著“叔父,李衍說,她想嫁給你,她想做我嬸母。”
清晰的話語像風中的火苗一樣在陳安世的心中來回搖晃,難以置信的他驚訝的張開了嘴巴,良久後才蹦出幾個字“她…她…我…我…”
“叔父,那你還去嗎?”陳顯惴惴不安的問完,伸出手掌在陳安世的麵前晃了晃。
陳安世緩緩斂住心神,繼而躺下留給陳顯一個背影,輕聲回答“我不去了,要是安容他們問起來,就說我病了。”
“是心病嗎?”不怕挨打的陳顯壯著膽繼續問。
屋內的沉默繼續著。
無可奈何的陳顯輕輕把竹扇放回陳安世的身旁,當他歎著氣走到門口時,又被扔過來的竹扇打住了腦袋。
“叔父,你不講理,憑什麼打我?”陳顯氣嘟嘟的撿起竹扇,三兩步跑到榻前質問半躺著的陳安世。
陳安世一把拿過竹扇輕輕搖著解釋“顯兒,就憑你想糊弄我,我就該揍你一頓。如果我去了,豈不是大家都難堪。你做事要三思而後行,安君讓你做的,也不一定就是對的事,你要多想一想。還有,這件事,你不要往外說,連你阿翁、阿母都不能講,知道嗎?”
“哦,我知道了。”揉著腦袋的陳顯委屈巴巴的應下,覺得自己都快被陳安世給打傻了。
陳安世笑著坐起了身,揚起手掌輕輕拍了拍被自己扔中的地方講“顯兒,我年紀大了,配不上她那如花的年紀,你就不要跟著瞎摻和了。快去吧,彆讓安容他們等著急了。”
“叔父,你也不過是二十八歲,哪裡能稱的上是年齡大。你要是三四十歲,我肯定連忙都不會幫的,還會勸李衍再去尋彆的良緣。”陳顯不服氣的辯解,在他看來,陳安世應該再娶新婦,而不是從此孤單一生。
陳安世聽後不由得笑了兩聲,用竹扇拍著叮在手背上的蚊子下逐客令“顯兒,你是忘了,我不隻是年紀大,還克婦啊。不要再說了,快去吧。”
心情煩躁的陳顯飛快的跑了出去,連陳樹的話都沒有聽到。
“這孩子,跑這麼快乾什麼?”陳樹輕聲抱怨完,背著雙手進了西廂房,問呆坐在榻上的陳安世發生了什麼事。
陳安世用竹扇遮住滿是憂鬱的臉龐講“阿翁,是顯兒來找我去玩。我有些累,便沒有跟他去。你先出去吧,我想再睡一會兒。”
“好,那楊惠前兩天提的寡婦,還見不見?”陳樹不死心的追問。
陳安世當做沒有聽到,拿開竹扇直接側身躺了下去,裝睡。
屋內的氣氛愈發沉悶起來,陳樹的歎息聲就像一雙無形的手扼住了陳安世的脖子,使他幾近窒息。
“哐當”
重重的關門聲驚飛了停在屋頂上的麻雀,四處往藍天上逃去。
陳顯跑到了平安裡的裡門外才停下,他倚在斑駁的門板上喘了幾口粗氣,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襦衣才繼續往李家去,在李家的巷子口與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檫肩而過。
“喏,你來的正好,剛才苗兒給我的,雖然沒有你家的甜,但也挺好吃的。”李安容說著,從握著的一把棗中挑了個紅的最多遞給陳顯,然後又拿了兩個遞給路過的李縱。
陳顯接過後用袖子擦了擦,塞進口中慢慢嚼著,跟在李安容背後進了李家的院門。
正在晾衣服的李安君見隻有陳顯一人,拍打著緋色的襦衣輕聲問站在一旁的陳顯“陳顯,你叔父不在家嗎?”
“他病了。”
“病了?”
“是啊!”
“嚴重嗎?”
“不嚴重。”
秋風吹來,卷起了搭在繩上的衣服。
溫暖的陽光下,眼波流轉的女孩和少年進了堂屋,隻剩下拿著木劍的李無疾和狸在滴著水的衣物下跑來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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