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張相霍然起身,渾濁的雙目儘數睜開,“未經陛下準許擅自出兵,殿下可知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自然知曉!”劉昂同樣長身而起,“然國之大事,一二人決策足矣!難道張相願意看到如此良機在群臣無意義地爭吵中白白流失嗎?”
張君矯凝視著慷慨激昂的三皇子,默默搖頭道“殿下,如今無量閣僅僅是一封密柬,具體如何部署我等尚不知曉,又怎能確定就是良機?就怕到時候我西蜀是為他人火中取栗啊!”
說到此處,張相不再多言,起身拱手一禮“請殿下恕老臣不讚同此事,老臣今日不曾來過皇子府,請殿下放心。”
言罷,施施然退下,隻留三皇子麵色不渝在廳堂。張君矯態度鮮明地反對,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張相承諾為此事保密,讓三皇子不至於徹底絕望。
“殿下,若是沒有張相的支持,此事怕是難矣。”有心腹手下上前輕聲說道。
“張相老了!早已沒有了當年的魄力和雄心!”劉昂憤憤然一揮衣袖。他之所以如此積極賣力地推動此事,還有一個不能明說的原因。
那便是若能奪回漢中之地,他的功績必將徹底壓倒大皇子劉文,一舉拿下儲君之位也說不定。
“先找張相,不過是看重他的德望和資曆罷了,但此事的關鍵不在他!”三皇子平複情緒,沉聲吩咐,“來人,備車!本皇子要去拜訪禦天君!”
關中上京城以東五十裡
“過了灞橋關,再行走半日便可抵達上京城了!”拓跋蘭若看了一眼身後不遠的小型關隘,語氣中有些掩飾不住的高興。
再怎麼少年老成,畢竟隻是十幾歲的少女,久彆歸家,自然是應該高興的。
而林朔的注意力則放在了他們剛剛通過的灞橋關上。
說是“關”,但此處位於關中平原,早已出了險峻的崤函古道。因此灞橋關與其說是關隘,不如說是一座軍事堡壘,拱衛著上京城。
類似的堡壘南、西、北還有三座,灞橋關是最東麵的那一座。
“這上京城的防禦還真是固若金湯。”林朔心中暗忖。一座要塞堡壘足以屯兵數萬,平原之上無險可用,想要攻克隻能硬打。
林朔自問若是由他帶兵進攻北雍,從虎牢關順著崤函古道一關關打過來,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縱然有百萬雄兵,怕是也要被堵死在古道中。
默默地歎了口氣,林朔將不必要的雜念拋開。對他個人來說,此次上京之行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諸葛元龍同樣麵色有些凝重,雖然兩家皇帝已經就八皇子歸國之事達成一致,但不代表他就可以順順利利將人帶走。
三人心思各異,連相互間的交談都少了許多。
當五百人規模的浩大使團抵達上京城,早有準備的守將迎上前來。
“諸位一路遠來辛苦,請隨我前往驛館歇息。”守將對諸葛元龍說道,又轉身對拓跋蘭若拱手,“公主殿下,陛下有旨,請殿下即刻入宮。”
“父皇要見我?知道了。”拓跋蘭若點點頭,看向林朔,“我們就在此分彆吧,祝兩位此次辦事順利。”
“多謝公主一路護持。”林朔和諸葛元龍拱手道謝。拓跋蘭若一路同行,幫他們擋去了不少麻煩,不管出於什麼考慮,都當得起他們一聲謝。
雙方分開之後,諸葛元龍和林朔帶著使團不急不慢地跟著守將前往驛館。從南齊一路行來,雖然沒有大的突發事件,但小風波不斷,眾人的心情也是跌宕起伏,需要好好休整一番。
騎在馬上,林朔有些好奇地打量著北雍的都城。
單論城市規模,上京城比玉陵城略小一些,也分為內城、外城和皇城。論繁華程度,自然也略遜於玉陵城一籌。
但有一點,是上京城完勝之處,那便是北國獨有的雄渾氣勢。
比起玉陵城煙雨江南的秀美,上京城則更像是一位英武豪邁的勇士。走在街上,不時會見到氣血滾滾的半步地煞強者。
這些人有的是山中獵戶,有的是工坊匠人,還有的是身著長衫的學子。各行各業,不勝枚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