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些情況蔣明春並不清楚，等他考完試回到家，就看見父親正蹲在門口抽煙。
記得有很長一段時間沒看到父親這種表情了。
不等他開口，父親忽然抬起頭“明天回趟老家，給你爺爺上墳。”
蔣明春沒說什麼點點頭嗯了一聲。
大涼村和河灣村都屬於平縣，不過現在的大涼村已經升級成了公社。
一家四口早早的出發，路上父親終於開口說出了過去的事情。
當初爺爺和父親一直生活在大涼村，爺爺在村裡的口碑不好，人們都叫他“逃兵”。爺爺性格倔，對於退伍的事情一直耿耿於懷。
因為那個時候抗日戰爭還沒有結束，在爺爺心裡沒打完仗就離開，那就是逃兵行為。
所以村裡人的人說他議論他，他也從來沒和人反駁過。
爺爺去世下葬那天，村支書的兒子喝醉酒帶著人把棺材攔下了，說是逃兵不能葬在大涼村。
父親氣不過帶著發小，也就是蔣初文的親生父親康富國，在當天晚上把村支書的兒子給打了。父親也因為逃跑的時候不小心摔進了溝裡把腿給摔壞了，導致現在腿腳還不利索。
兒子被打了，村支書當然氣不過，全村調查凶手。康富國主動站出來替父親頂了杠，說是自己動手打的。
結果因為這件事，遭到了記恨。
當時的支書聯合村裡的人將康富國抓起來
聽著父親的講述，蔣明春也徹底明白，父親為什麼從小總是偏向蔣初文了。這件事情就像一根刺，估計一輩子都會紮在他的心裡。
來到大涼村，縣裡還有公社，人武部的車都已經停在了村口。接了蔣明春一家子，眾人就往埋葬爺爺的山上走。
周縣長是第二次見到蔣明春，但卻不止一次的聽到過對方的名字，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
上次聽二道河公社的人彙報，河灣村出了個作家，而且還登上了《人民文學》。他還特意買了一份人民文學。
其實他也早就想見見這個大作家。一方麵是因為對方的身份，第二個方麵就是眼前這個小夥子和自家領導的女兒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可是因為後續對方發表的《老兵》引起了國內巨大的爭論。在上麵態度不明確的情況下，他也不敢貿然接觸。
不過現在看來，上麵並沒有對篇文章進行批判。接觸接觸也沒什麼問題。
“明春同誌我們又見麵啦！”
周縣長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主動朝著蔣明春伸出手。
旁邊隨行的人包括父母和妹妹都感到驚訝，一方父母官居然這麼給一個小輩的麵子？
彆人不知道，可公社的領導確實清楚的很。
彆看眼前的人年齡不大，但是現在的影響力卻是不一般。
老話常說，‘寧可得罪小人，也彆得罪文人。’
得罪了一般人最多也就是背地裡罵一罵，但是得罪文人，人家才不管你是什麼大官，不高興了，看不慣了就給你登報，開噴。
強如老蔣，被魯迅先生噴了之後，也隻能暗罵娘希匹。
“周縣長好！”
蔣明春含蓄的和對方握了握手。
上山這段路，周縣長和其他幾位領導都向蔣家眾人表明了這次的為蔣平同誌的正名態度，而且還要全縣進行宣傳。
公社領導也表達了對蔣家人的歉意，並且表示如果蔣家想要遷回公社，公社會安排房子，輕鬆的崗位作為補償。
不知不覺眾人來到墳前，幾位領導表達了組織對蔣平同誌的敬意。大涼村的村民代表們也前來觀看。
父親看著一張張曾經熟悉的麵孔，沒有說話。隻是在其中一個男人的身上多停留了幾秒鐘。
對方正是當年村支書的兒子，隻不過現在對方也明顯有些老了。聽說去年連生產隊長也被擼了。至於過去的村支書早就去世了。
對方看到父親也是微微動容，不知道他有沒有為當年做過的事情而感到後悔。
蔣明春一家子祭拜了爺爺，父子兩個將爺爺墳頭的雜草拔掉，下山的時候蔣明春看到父親偷偷流了眼淚。
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多年以來的委屈。
當晚公社領導硬是留下一家子一起和村裡人吃個飯，順便見見曾經的鄉親。
席間蔣明春一家子正和領導推杯換盞，村支書的兒子突然進來，顯然是喝了酒，見到父親紅著眼睛就要往下跪
“存柱，俺錯了！俺不是人呐！”
蔣明春頭一次見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轉頭一看父親也哭了。
這一晚父親絮絮叨叨的和母親說了好多話，有以前的，有現在的。母親也一直靜靜地聆聽著，直到父親睡著，她給他蓋好被子走出了院子。
“媽，你和爹想回大涼村嗎？”
蔣明春拉著母親的手坐在門口。向來在大事上不表達意見的母親，今天卻罕見的搖了搖頭
“不回去了。你爹的性格我知道，這口氣他憋在心裡憋了這麼多年，現在氣是出了，可他還是覺得虧欠著你康叔叔。留在河灣村也好，眼不見心不煩。
我們這輩子就這樣了，明春，娘知道你有本事，你不願意一輩子窩在這個村子裡。娘支持你，走出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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