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起身,並沒有拿放在身旁的雙拐杖。
他拿了自己的搪瓷杯到水缸旁邊,仔仔細細洗了一遍,給淩安倒了一杯熱水。
“家裡沒有專門待客用的杯子,他們用過的杯子都臟,委屈公……安安用我的杯子。”
“原先的沈毅確實受了很嚴重的傷,在軍區醫院搶救了很久,沒能搶回來,把我搶來了。”
“我在老領導的安排下,在醫院養了很久的傷,好得七七八八了。
不過,是我自己執意要裝作還沒好的樣子,連老領導都被我瞞著。”
沈毅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
正因為他“一身傷”,村裡人看到沈家人待他不好,都會替他說上一兩句,指責沈家人的不是。
他也心安理得地躺平,不用再養著沈家,不必給沈家人吸血。
從前原主把津貼寄回來,沈家人並不關心他在部隊過的好不好,沒有問過他有沒有受過傷,還嫌棄他寄回來的東西少。
一看到他“因傷退伍”回來,沈家人對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如果不是想打探他有沒有帶撫恤金回來,以及要那麼一點臉麵,沈家人估計已經把他趕出門,讓他自生自滅了。
何況,他對單位有些心灰意冷了。
原主因為能力出色,接的任務基本都是彆人無法完成的,每次都是九死一生。
可他麵對的不僅是敵人帶來的危險,還有自己人的傷害。
譬如這次差點成為植物人,上頭查到了內部害他的人,卻不肯跟他透露,這就是要保全對方,放棄他。
那個地方,他不想再待。
沈毅勾了勾淩安的手“安安,我不瘸,還會伺候人,可嫁。”
他伸手進兜裡,掏出一疊錢和票證,塞進淩安手裡“上交存款,以後家裡的財政大權歸你管。”
淩安唇角微勾“淩家人我還沒奴役夠呢。”
她要一步一步踏破淩家人的底線,讓他們主動跟她斷絕關係。
如此,斷親那不好的名聲就是淩家人的了。
往後淩家人若是想攀親,她才是占理的那個,該打打該罵罵,沒有人有資格指責她。
她不在乎所謂的名聲,但有些名聲還是有必要擁有。
沈毅見她一直拿著杯子,將杯子接過來,放到一旁的地上,也笑了笑
“安安就是現在想嫁,我也不能夠娶你。
我現在隻是跟你求一個承諾,等我離開沈家,再找你兌現。”
他的想法跟淩安差不多,想等著沈家人受不住他的飯來張口,主動跟他斷絕關係。
反正他在沈家是不可能乾活的,隻能一天天或躺著或坐著,飯熟了就上桌。
且看沈家人能忍到什麼時候,左右受苦受累的不是他。
淩安應下了。
她在這個世上能全身心信任,能交付後背的,目前也就隻有沈毅一人。
何況,她確實對這個人動過心。
趁著沈毅不注意,她伸手抓住他的衣擺往上一掀,眼裡閃過一絲心疼。
無疑,沈毅的腹肌和胸肌線條流暢,極其完美,看得人心裡小鹿亂撞。
前提是,忽略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
沈毅意識到她的動作時已經晚了,隻好任由她數著他身上的傷疤。
淩安摸了摸他肚臍上麵的那道疤“從前在軍營,我也見過你滿身的傷痕。”
英雄二字脫口而出很簡單,想要成為英雄卻不容易。
沈毅抓住淩安的手,將身上的衣服整理好,隨即在她腦袋上揉了揉。
“就像你說的,身上的傷痕累累就是軍功章,值得。再說都過去了,一點也不疼。
倒是你,手上都是老繭,都瘦成皮包骨了,這不是你應該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