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向西和張蘭春牙齒咬的咯咯響,想恨,發現他們根本恨不起來。
倒不是真的不恨,隻是他們忽然發覺,他們跟淩安和蘇黎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曾經被他們欺壓的母女倆,不知不覺間成為了他們無法觸碰到的人。
而他們自己,原本還算幸福的一大家子,死的死,傷的傷,瘋的瘋,勞改的勞改,吃牢飯的吃牢飯……
在拖拉機上的淩安很是敏銳,發現了角落裡的淩向西和張蘭春,表情一點變化都沒有,依舊笑得很甜。
她覺得原主若是看到淩家人如今的境況,一定會大放三天三夜的鞭炮!
“鄉親們,我們一定會回來的!”
這是淩安這次離開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鄉親們一時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角落裡的淩向西和張蘭春默默祈禱,希望淩安彆再回來了。
他們總覺著淩安就是他們的災星,有淩安在,他們遲早會踏上其他家人的舊路。
同樣躲在角落裡的沈二喜,用羨慕嫉妒的眼神盯著拖拉機,像是要用目光穿過拖拉機看駕駛座上的沈毅。
他嘴裡小聲喃喃道“都是一個家長大的,憑啥沈毅去當兵能受到重用,成了軍官?
明明身受重傷差點死去,雙腿殘疾,又偏偏不到一年就恢複了!
家裡都給沈毅換親了,把他娃娃親對象從淩安變成淩小雲,兜兜轉轉還是給他娶到了淩安!
為啥呢?到底為啥呢?為啥我隻能在地裡掙工分?為啥娶到淩安的不是我?”
發現角落裡鬼鬼祟祟的沈二喜,楊大強悄咪咪湊了過來,聽清了最後一句話,抬腳踹向沈二喜,將人踹了個狗吃屎!
“沈二喜,你擱這嘀咕啥呢?咋地,發現你們沈家愧對毅哥,想要送錢送糧彌補他?那你倒是去啊!”
沈二喜“……”
彆說他沒有這個意思,就是有,他兜裡也掏不出錢,家裡也沒有多餘的糧食啊!
他對著楊大強翻了個白眼,爬起來拍拍身上沾染的雪,抬腳溜之大吉。
楊大強對著沈二喜跑遠的背影嗤之以鼻“就這?敢肖想安姐?想屁吃吧你!”
嚴冬還未過去,四處都是白雪皚皚,此時去農場基本上乾不了活,就是換了個地方貓冬。
饒是如此,淩安他們還是毅然決然要過去,早些跟過去說再見,也早些奔向新生活。
淩安他們坐在拖拉機上,每個人身上都落了雪,大家都沒有將身上抖落,看著彼此頭上、身上都是白色的,露出來的鼻尖紅紅的,可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拖拉機“突突突”的聲音,響徹在冰雪天地間,打破了冬日的寂靜,像在對他們訴說新生活的美好祝福。
每個人身上都穿著淩安給的黑色雨衣,就連大家的行李都蓋著一層黑色的防水布。
大家都不清楚淩安哪來的這些東西,卻都默契的沒有問。
反正不是上麵發的,就是淩安和沈毅主動向上麵申請的唄,總不能是淩安和沈毅變出來的吧!
一路上路過了許多村莊,除了掃雪鏟雪的人,沒見著幾個人。
沈毅和幾位男知青輪流開拖拉機,路上除非必要沒有停歇,餓了就啃乾糧,渴了就抿兩口自己帶的水潤潤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