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華裳開門見山,“我飯食,最簡單的一粥一飯,病了有藥、冷了有衣。但需要每個人用柴來換。”
流放路上,押解官兵帶著犯人的口糧,需要犯人自己撿了柴自己煮。
撿來的柴不止要煮粥,還要上交給官兵一部分,剩下的才用做夜間取暖。
眼下天氣尚暖,等出了關,流放的隊伍走得基本都是荒郊野外,幾十裡路都看不到人煙,夜裡便隻能宿在冰天雪地裡。
柴的金貴,可想而知。
可是柴再金貴,也比不上一口熱食。
當所有人都在饑寒交迫的生死線上掙紮,一小波人的衣食無憂就成了原罪。
在群狼環伺之下,沒有人能獨善其身。
大伯祖明白廖華裳的用意這世上,沒有白得的好處。族人落難時伸出的援手,不能被所謂的情分綁架。
族長行動很迅速,一會兒工夫就將族中男子召集到了一處。
在未曾遭遇更艱難的處境之前,所有人都覺得這個提議,簡直就是天大的好處白白送上門。
沒有猶豫就全都答應下來。
二百多口人,連同老弱婦孺,都很快撿了柴回來,將廖華裳規定的份額交給她。
廖華裳讓春燕拿了紙筆記賬。
不多時,驢車載著四隻大鍋和四個大籮筐,在人群不遠處停下。
賀老三從打頭的驢車上跳下,指揮著雇傭的百姓抬下大鍋和籮筐,拿了碗,將大鍋裡的湯麵分給眾人。
每人一碗湯、一個餑餑。
在分到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身邊時,小男孩突然伸手打翻了碗。
碗裡的湯麵灑了一地。
男孩氣呼呼道“我不要喝這種東西。這個連我們府裡的下人都不喝!”
旁邊照看他的婦人小心地看了廖華裳一眼,尷尬問道“大侄女,你看?”
是本家應該喚一聲六嬸的婦人。
娘家好像姓田。
廖華裳笑笑,示意賀老三將碗撿起,吩咐道“碗是他自己打翻的,賬記他頭上。既然不喝,以後就不用給。”
田氏頓時氣得臉色發青,“大侄女,他好歹也是你本家弟弟,從小哪吃過這種苦?他還小,不懂事,你跟他較什麼勁兒?你又不是沒銀子,那些官兵為何有酒有肉,憑什麼我們就得吃這個?”
廖華裳停下腳步,冷冷看著她,“憑什麼?憑他們是官兵,掌握著我們的生死,還憑銀子是我的不是你的。六嬸想嬌養兒子,可以自己拿銀子出來。”
田氏臉上羞憤一閃而過,很快挺直了胸膛,“我的銀子那不是,被抄走了嗎?再說我們也是交了柴的。惇哥沒吃慣這種粗卑的食物,你……”
廖華裳不氣不惱,笑眯眯看著田氏,“這樣吧,以後六叔每餐都交十斤柴,侄女可以從那些酒菜裡,給惇哥勻一份出來。”
“或者侄女替你們跑跑腿,將六叔交來的柴賣掉,看能賣多少銀子,便給你們置辦多少酒菜?”
周圍喝湯的人都忍不住搖了搖頭這個時候還在作妖,可見老六平常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難怪以前隻是脾氣有些溫和的人,成親後變得越來越木訥。
廖華裳不理神色尷尬的田氏,轉問裝聾作啞低頭喝湯的男人,“六叔以為呢?”
十斤柴?
莫說是十斤,就是一斤,也得靠自己的雙手去撿。
且撿柴範圍不能超出百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