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二十日。
廖氏一族踩著最後的期限,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羯羚關。
羯羚關位於大梁西北邊境,是赭羯山與赤羚山之間,一道長達數百丈的隘口。
穿過羯羚關隘口,就是野狸子山大峽穀。
入了關,往南過了燕州府,便是一馬平川的平原地帶。
所以,燕州府一直都是北齊攻打大梁的必經之地。
燕州府治燕城,下轄三州十六縣。
從南行來,一進入燕城地界,就像瞬間闖入了一幅水墨畫。房屋全是用土坯或石頭砌成,房頂覆著雪,雪融後露出一片片黑色的瓦。
此時正值深冬,樹葉落儘、草枯枝乾。路上行人走過的道路全是黑色的泥濘,無人行走的地方覆著厚厚的雪層。
路上來來往往的百姓,身上穿著或灰或黑的粗麻布衣。
偶爾有官轎或富商馬車經過,如同水墨畫中突然閃過的那抹顏色。
路邊攤案很少,進城賣貨的百姓大多都揣著袖子蜷縮在牆角,身邊放著一隻小小的籃子,籃子裡裝著乾貨或活雞。
越往北走,戰爭的痕跡越明顯,牆上到處都是硝煙和刀箭留下的痕跡,街麵上也越顯荒涼。
整座城池,大概隻有城門和城牆是厚實堅固且高大巍峨的。
廖施扶著莊氏,一邊走一邊嘀咕,“我們以後要在這裡生活嗎?這裡好臟啊!怎麼這麼窮?”
莊氏用力捏捏她的手,“彆說話!”
此處經常做為流放地,這裡的人對流放過來的犯人並不覺得稀奇。
除了街邊玩耍的孩子會停下腳步,好奇地看著一行人,大多數行人甚至連頭都不回。
隨著隊伍的繼續向前,族人心裡也越來越涼這樣窮困又惡劣的環境,以後可怎麼活下去?
然而事實證明,他們還是想多了。
流放犯需要到統轄州府衙門,經押解官兵交付畫押、核對人數及罪籍。
然後再由府官論罪行刑,就是“殺威棒”。行刑過後,才分派犯人以後的居住地。
燕城雖窮,以後也是他們望之不及、求而不得的洞天福地。
一進燕城,鄭全就讓陳方帶人去尋地方暫時安置等消息,林嬤嬤和兩個兒子與春燕等人也都一起。
鄭全則帶著其餘護衛,跟著廖氏族人去了府衙。
到了府衙門前,如果不是門前站著兩個手持水火棍的衙役,任誰都想不到這座破宅子竟然是一府衙門。
土坯建成的圍牆,與鄉下房屋無異,有些地方掉了牆皮,露出裡麵厚重的粘土坯。
三道儀門應該剛剛經過重新粉刷修整,與破敗的圍牆一比,反而顯得異常違和。
中門上書寫“燕州府署”四個字,門前廊下掛著一排寫著“府”字的燈籠。
從側門進了府衙,過一道戒石坊,正前方就是府衙大堂。
鄭全從另一邊,隨著一位引路的衙役去了後堂,陳衙差則與刑房典吏交接犯人名錄。
刑房典吏在清點人數時,指著瑞兒問道“怎麼多了一個?可有戶籍文書?若無,就是流民,需安置濟善堂。”
瑞兒原本蹲在廖華裳身邊,聞言迅速站起,撲在廖華裳懷裡,緊緊摟著她的脖子。
廖華裳連忙笑道“回官爺,這是我兒子,廖柏舟。”
名字是路上時,父親替他取的,取“誌向高遠”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