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要填一下。”薑清心雙手遞過去六張彙款單。
何雨析接過,抽出一張平放在桌上,左手一筆一劃的寫出一個狗爬字。
“哎?同誌!不行不行!字跡要清晰工整。”
薑清心剛說完,注意到他右胳膊吊在身側,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她走出櫃台,站到何雨析身旁,細長白皙的手指蜷曲成拳,壓在彙款單一角,溫柔的說“慢慢寫,儘量寫清楚,寫廢了也沒關係,我給你拿新的,咱多。”
何雨析心中溫暖,“謝謝。”
當何雨析填寫到數字的時候,薑清心愣了下,“同誌,我問你個事。”
“請問。”
薑清心輕聲道“我見過不少人給戰友或者戰友家屬彙錢,一般都是幾元錢,你一下給每位戰友家屬彙兩百多,有點像彙陣亡撫恤金。會不會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陣亡撫恤金?”何雨析解釋道“陣亡撫恤金由部隊撥款當地退役軍人事務部,再由當地工作人員送上門,不會由個人彙款。而且陣亡撫恤金也不止這些。”
“這個我知道。”薑清心指指地址,“我沒有看不起人的意思,但大山裡的人會不會不懂這些?”
何雨析後背一寒。
他知道這些,是因為尖刀班會跨境執行特殊任務,死亡概率很高,所以大家早早就了解了身後事流程。
而山村交通閉塞,信息不發達,老五父母天天刨地哪懂這個?
老兩口在東北山窩窩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不知道要望向村口小路多少眼,望眼欲穿的盼著兒子年輕的身影,結果沒等來兒子,卻一下收到好幾百塊錢?
這錢怎麼看怎麼不吉利!
“謝謝提醒。”何雨析緩緩神道“那就每人彙二十吧。”
“嗯。”薑清心給換了張新的彙款單,笑道“何雨析同誌,你跟戰友感情真好,你手筆太大了。”
薑清心二十二歲,當了四年郵政營業員,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
“救命之恩。”何雨析說完,繼續寫。
半年前,如果不是八個戰友舍命相救,他剛穿越來就得死在雪山上。
和救命之恩相比,錢算什麼?
何雨析寫的很慢。
薑清心慢慢等。
冬日暖陽順著窗戶傾瀉在兩人肩上,偶爾相視一笑,像是多年好友。
“薑清心同誌,多虧你提醒,不然真會造成誤會,謝謝你。”
辦完業務後,何雨析依然心有餘悸,笑著伸出手。
“不用客氣,這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薑清心站起來握手。
兩人的手一觸即分。
道彆。
何雨析馬上走到門口時,薑清心鼓足勇氣道“何雨析同誌,我們郵政有食堂,中午了,一起吃口吧。”
何雨析回頭,卻見薑清心紅著臉快步朝著裡麵跑去。
何雨析在郵局裡等了十分鐘,才一臉疑惑的往外走。
“何雨析同誌,歡迎你加入第三軋鋼廠。”
窗明幾淨的廠長辦公室裡,楊廠長握著何雨析的左手,心中暗暗惋惜。
豐神俊朗的年輕人,右胳膊卻廢掉了。
如果是個健全人,就算轉業了也會轉去醫院,那裡待遇和社會地位比廠醫強多了。
“廠長,我想去醫務室看看。”
何雨析隻想趕緊開始工作,廠裡好給他算半天工資。
京城屬於六類地區,他拿國家衛生技術人員17級工資,每月46元。半天工資七毛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