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九齡有點不習慣。
正常情況下,顧墨玧應當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才對。
可他剛剛竟然紆尊降貴地停下來跟自己交代了一句?
這相當於皇帝出宮的時特意跟守宮門的侍衛說“朕去去就來”,實在是太震驚,太詭異了。
顧墨玧是受什麼刺激了嗎?
事實上,顧墨玧在說出口時就後悔了,所以才會連給月九齡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直接反手將門關上,把自己細微的異常給拍在了門內,再抬眸又是那個冷血無情的顧侯爺。
不過門內的月九齡並不知情,她此時接過小蓁隨身攜帶的手套——這是她從學法醫專業起就養成的習慣,隨身帶著一副手套。
她一邊戴手套一邊吩咐道
“小蓁你去後廚讓他們燒盆水來。”
然而小蓁難得沒有服從她的指令,鄭重其事地說
“我沒事的小姐。”
月九齡動作一頓,看著小蓁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但眼神語氣卻很堅定
“總不能每次您剖屍我都躲著”
聞言,月九齡會心一笑,想了想沒有拒絕
“好吧,若有不適就說,不要勉強。”
既然這是小蓁自己的決定,那她也沒必要非得拒絕小蓁的好意。
雖然李艾的死因沒有疑點,但月九齡為了進一步了解那毒,還是細致地做了屍檢,等摘下手套,外麵天已經黑了。
小蓁從頭跟到尾,中途並沒有受不了跑出去,雖然臉色差了點,但總歸是堅持下來了,這是好的開始,月九齡表示很欣慰。
月九齡把李艾屍體縫好後,將用過的刀具用剛燒好的熱水清洗——不得不承認,顧墨玧送的這套西洋銀具還真不錯,雖然價超所值,但對她這個二十一世紀來的人很友好,用得很順手。
雖然送了一隻白玉手鐲做回禮,但月九齡還是打算待會見著了顧墨玧再口頭表示一下感謝。
天字號的門打開時,便看到一個中年男人畢恭畢敬地鞠躬,“小的給縣主請安。”
月九齡微怔,想起這個好像是紅鳶樓的掌櫃還是管事。
那男人麵帶微笑但不諂媚,十分有誠意地頷首道
“紅鳶樓給縣主添麻煩了,為表歉意,還請縣主移步至玄字號用晚膳。”
玄字號?顧墨玧麼?
月九齡想起上次在大將軍府屍檢後顧墨玧特意送來雪齋的飯菜,她當作是酬勞心安理得地收下了,所以顧墨玧已經默認了每次替他做屍檢後都請她吃飯麼?
聽說紅鳶樓的廚子的手藝在皇城僅次於雪齋,前幾天雪齋的飯菜讓小蓁直到今日還在回味,不知紅鳶樓的味道如何?
思及此,月九齡也對這頓晚膳有了些期待,正好她也可以借此將屍檢的結果跟顧墨玧說一下,便欣然接受
“那就叨擾了。”
當玄字號門打開時,小蓁看著屋裡坐著的男人,不由驚訝
“怎麼是你?”
隻見男人不緊不慢地起身,微微頷首,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
“在下已恭候多時,沒想縣主竟屍檢了整整兩個時辰,著實辛苦,後廚已備好晚膳,還請縣主一定要賞臉。”
比起月九齡的坦然,小蓁的失落都寫在了臉上,她還以為屋裡是顧侯爺呢,沒想到竟然是幾個時辰前騙了她們的君子箋!
若是侯爺就算了,好歹與小姐有婚約在身,再不濟還能往查案上說,不會損壞小姐的名聲,但若是被人知道小姐和陌生男子在入夜時分共處一室,那還得了?即便那男子是聚鳶台的台主也不行!
於是小蓁義正言辭地對月九齡提議
“小姐,天色不早了,我們出來大半天嬤嬤應該等急了,要不我們回府用飯吧?”
沒等月九齡回答,君子箋便先開了口
“小蓁姑娘似乎對在下成見很大?”
小蓁被他那雙噙著笑意的眸子看得臉一熱,梗著脖子否認
“沒有的事,台主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