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廿三是月九齡的生日,她一直都記得,但並沒有太在意——從小到大她過生日的方式就是和父母一起吃頓家常便飯,父母並不會給她唱生日歌,也不會陪她切蛋糕,因而生日對她來說,更像是一場和父母了解彼此現狀以及未來打算的家庭聚會。
進入公安係統工作以後,轉到省廳的案件大都棘手且緊急,同事經常忙得暈頭轉向,更彆提記得並且策劃慶祝彼此生日了,所以每年生日除了例行同父母吃飯,月九齡也沒有其他消遣,對全省廳著名的工作狂月九齡來說,儀式感什麼的基本不知道為何物?
所以當小蓁端出一碗特意為月九齡做的長壽麵出來時,月九齡是有些懵的,她沒想到原主的生辰竟然也是六月廿三,該說這是緣分麼?
於是這日早膳時分,月九齡就著小蓁一連串祝福的話將那碗熱氣騰騰的長壽麵吃得乾乾淨淨,除了笑著對小蓁說“謝謝”,她也不知還能說些什麼。
雖然月九齡什麼都沒表現出來,但她自己卻心知肚明,在小蓁那雙大眼睛滿心期待地看著她吃長壽麵的時候,有一種陌生的感受縈繞在心頭,酸酸的,暖暖的——是她這輩子都未曾有過的。
月九齡以為那碗長壽麵將會是她這個生辰最難忘的回憶,沒想到一山還有一山高——趙德瑞竟然要為她設宴慶祝生辰!而顧墨玧還是唯一的宴請賓客!
於是月九齡默默地收回早晨的那個結論,顯然,包含謝恩、並且有顧侯爺光臨的生辰宴更加令人難忘。
她當然不會認為這是顧墨玧的意思——雖然顧墨玧對她不像當初封宮查案時那麼警惕,有時還會顯露出一點人情味兒來,但她也不會自作多情到認為那冰山閻王會為了給自己慶祝生辰而大費周章。
這應該就是趙德瑞的主意,畢竟他一向視女如命,這次她與顧墨玧用事實堵住了臨安百姓的嘴,救趙敏兒於水深火熱之中,他肯定要好好感謝一番。
若直接說要擺個謝恩宴,彆說月九齡,顧墨玧肯定想都不想就拒絕。所以該找個什麼由頭讓這準夫妻倆順理成章滴接受宴請呢?月九齡生辰就是個當仁不讓的絕好機會!
不過要說顧墨玧事先並不知情,月九齡是絕對不會相信的,且不說趙德瑞沒膽子將顧侯爺蒙在鼓裡,單是顧墨玧剛剛破天荒地開口替他解圍就十分可疑——你可曾見過顧侯爺這麼善解人意過?
而且趙德瑞剛剛說話之前還在看顧墨玧的眼色,典型的心虛表現。
所以月九齡猜,趙德瑞在此之前就請示過顧墨玧——畢竟她現在是顧侯爺名義上的未婚妻,趙德瑞不可能繞過顧墨玧擅自作主,就算顧墨玧沒有攙和,至少是默許的。
雖然不知道高深莫測的顧侯爺心中是怎麼想的,但月九齡覺得會幫趙德瑞用蹩腳的理由騙自己到郡守府的顧墨玧著實稀奇,於是看破不說破,順水推舟地答應了。
宴席就設在郡守府的後花園的涼亭裡,涼亭一個人工湖中央,需要走過一條小橋,小橋一邊是盛開的荷花,另一邊有一個掛著小瀑布的假山。
盛夏晚風襲來,拂過湖麵,涼風裡帶著淡淡荷花香,將月九齡鼻尖揮之不去的薰香味一掃而儘,沁人心脾,果真是“小橋流水人家”啊。
趙德瑞沒有宴請其他人,當就宴席上的人來看,這真的就是謝恩宴和生辰宴的結合——趙夫人薑氏此時已經在亭中侯著了。
這在某種意義上也算是郡守府的“家宴”,來賓又隻有顧墨玧與月九齡——兩人有婚約在身,且不是在皇城,倒也不必太拘束於男女大防。
雖然在詩會上月九齡與薑氏都知道彼此在場,但並沒有打過照麵,當時薑氏單方麵與月九齡有“一麵之緣”還覺得遺憾,此時卻十分慶幸趙德瑞攔住了自己,否則就釀下大錯了!
薑氏早就從趙德瑞哪裡得知了月九齡的真實身份,感激之餘又忍不住驚歎她的才智,一直想當麵致謝,今日終於有機會了。
不過此時月九齡依舊一副少年打扮,薑氏也不好拉著她的手顯得太親熱,於是互相寒暄過後便都落了座,捧著菜肴的下人魚貫而入。
待菜都上齊,趙德瑞著才發現自己的女兒沒在席上,於是問薑氏
“敏兒呢?”
這次若不是月九齡與顧墨玧,趙敏兒說不定就得去大牢吃苦了,這可是趙德瑞煞費苦心安排的謝恩宴,趙敏兒無論如何都得露麵感謝,這才是大家閨秀該有的教養!
然而薑氏聞言深色一僵,略帶抱歉地對兩位貴客解釋
“呃,她身子有些不適耽誤了時辰,我已經派人去催了,不用管她,侯爺和九公子先用膳!”
客人信不信趙德瑞無從得知,反正他是知道自己女兒身體好得很,早晨還去他書房還在為他將章楓軟禁在衙門審訊兩日鬨了一場呢。
思及此,趙德瑞無聲地歎了口氣——兒女都是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