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望江樓。
望江樓坐落在揚州城東麵,因坐落在揚州最大的運河旁故有此名——至於為何不叫望河樓,大概是因為望江樓聽起來比較有意境。
此時此刻,月九齡就坐在頂樓的包廂裡,從窗台望過去就能看到是這條內運河的最大的碼頭——碼頭停靠著來自五湖四海的百來艘船,從外形就能看出哪些來自西洋哪些是東洋人的。
根據連雲韋的證詞和劉誠的那些賬本可知,這個望江樓就是劉誠與東洋人暗渡陳倉的地方,四年前賬本上提到的那個叫“新野山一”的東洋商人,隨著大燕與東洋燃起戰火而消失匿跡,再也尋不到蹤跡了。
月九齡卻不認為此人隻是個倒賣軍火的黑市商人,至少與東洋皇朝脫不了乾係,“新野山一”也未必是真名,可能是東洋軍派來的細作,否則無法解釋兩江大營被偷運出去的軍火轉眼就用到了入侵大燕的戰場上。
然而時過境遷,要想再追查此人的蹤跡與身份無異於大海撈針。
畢竟連望江樓也不曾在當年那一仗中逃過一劫,酒樓重建了不說,掌櫃連同夥計都換了一次血,再沒人認識此人,更彆提容貌特征了——若不是劉誠的賬本記錄,或許他們也未必在這麼短時間內知道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思及此,月九齡靠在椅背,隔著薄紗似的屏風看著外頭走動的人若有所思——不得不承認這望江樓會做生意,酒樓內不僅隨處可見金發碧眼的西洋人,還有穿著木屐穿著和服邁著小碎步的東洋伶人,想必是為了迎合那些東洋商人的口味而吸納這些賣藝的東洋女子。
雖說那個“新野山一”從東洋一戰後就沒再出現在劉誠的賬本上,不過賬本上的東洋人名卻從沒間斷過,由此可見劉誠是賊心不死,當上郡守後更是明目張膽。
就在月九齡想著要不要找個劉誠生前經常翻牌的東洋伶人來問問時,有個男人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不是她眼裡隻有男子,而是在這盛行“半身不遂”風的酒樓裡,這位身板筆直、走路帶風穿著勁裝的年輕男子著實顯眼。
月九齡認得他,自落影回皇城、緋刀被派到她身邊後,此人便代替他們出現在人前,聽從顧墨玧差遣。
顧墨玧這幾天正在徹查揚州城內大小官吏,一大早不就出門去了城西麼,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難道是來找她的?
隻見那親衛走到門口走到緋刀跟前,附身耳語幾句便離去,緋刀目送那人離開後在原地猶豫了一下才進了屋,月九齡先他一步開口問
“是侯爺問起嗎?”
緋刀本還在糾結該怎麼開口,聽到月九齡這話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露出憨笑
“侯爺那邊已經完事了,得知您在這兒,說待會順道過來接您回曹府。”
順道?
月九心想,曹府在城中心,他從城西過來城東要穿過大半個城,而曹府就在他經過的途中,分明是“過曹府而不入”,哪裡是順路?
不過她並沒有揭穿主仆二人的小算盤,而是偏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點頭道
“好,天色也不早了,聽說望江樓的河鮮宴不錯,不如今晚就在這兒用了晚膳再回去吧。”
緋刀應下,“是,我這就去吩咐掌櫃的。”轉身就出去了。
雖說顧墨玧沒有明令禁止她不要出門,但她能感受到他十分擔心自己的安危,將緋刀派過來貼身保護不算,還在她院裡安排了不少人手。
她其實也沒想讓他在查案之外還要分心,隻是她沒官沒職,縣主之位又是虛有其名,不好總是跟著他與那些官吏打交道。
於是便留在曹府查看賬本,看多了就注意到望江樓,想著左右無事就來望江樓看看,出門前還特意跟曹府的管事報備過天黑就回去,沒想到顧墨玧還是不放心。
月九齡雖然有些無奈,但桃花眸卻慢慢地染上了笑意。
望江樓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丫鬟們便端著菜肴魚貫而入。
最後一道菜是掌櫃的親自送上的,擺上之後他頷首請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