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是在城門關閉前一刻抵達的,冬日天黑得早,皇城也比江南要冷得多,一入夜,路上便沒多少行人,自然也沒人去關注這輛樸素的馬車。
又過了半個時辰,馬車穩穩地停在了月府大門前。
月九齡拒絕了顧墨玧想要親自送她下車的行為,兩人在車裡道彆——倘若被人看到顧侯爺出現在月府大門前,明天朝堂與皇城該炸鍋了。
顧墨玧對此有些不悅,但他與月銘不對付是事實,今晚他露臉,明日該有“他利用婚約之便夥同不得寵的月府嫡女算計月銘”的傳聞了。
於是他不情不願地握緊月九齡的手,語氣難得柔軟,“有空就來看你。”還有些不舍。
月九齡見他這彆扭的模樣,原來是不好意思了,不由輕笑一聲,回握住他的手作答案,然後和小蓁下了馬車。
此時月府大門前站著幾個嬤嬤,想是林氏院裡的。
月九齡徑直走過去,果然,那幾人便以林氏想替她“接風洗塵”為由,請她去主院。
接風洗塵?鴻門宴還差不多。
月九齡心底冷笑,不予理會,丟下一句“風塵仆仆,不好見客”,然後便兀自回竹心院,留下幾個嬤嬤麵麵相覷。
而直到她清瘦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口,那停留的馬車才再次啟動,緩緩離去。
與此同時,站在門前望眼欲穿的葉碧雲遲遲不見日思夜想的人,有些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
就在她等不及想去大門口等的時候,便看到熟悉的身影款款而來。
四個多月未見,葉碧雲整天擔驚受怕,此刻看到月九齡完好無損地回來,心中大石落地的同時,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月九齡見狀暗道不好,眸光流轉,將同樣激動的小蓁推到身前,然後給身旁一個小丫鬟使了眼色。
小丫鬟還算機靈,得令立刻上前,一手拉著葉碧雲,一手拉著小蓁,看似在安慰兩人,實則在替月九齡打掩護。
月九齡看著互訴思念擔憂之情的兩人抱在一起抹眼淚,桃花眸噙著這輩子都未曾對父母露出的溫情,然後才轉身進屋。
等葉碧雲才反應過來被忽悠了,月九齡已經洗漱好換了身衣裳,而她想知道的也都從小蓁口中得知了,雖然還是有些擔憂月九齡摻和進殺人案中,但得知有顧侯爺護著也沒再說什麼,隻道日後還是要謹慎為妙。
月九齡聞言一笑而過,葉碧雲生性懦弱,會這麼說也無可厚非,雖然他不讚同這個說法,但不能不接受這份時刻為她著想的心意。
她雖然隻在這裡住了不到半年,可已經下意識地把這裡當作“家”了。
葉碧雲一邊替她擦乾秀發,一邊細聲說著這幾個月來府上發生的大小事。
就在月九齡聽得昏昏欲睡的時候,小蓁說王管事過來了。
月九齡頓時清醒了不少,想著大概是自己在大門口拒絕了林氏的“好意”,所以林氏把狀告到了月銘那裡了。
她還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給自己添堵的機會啊。
於是她隻好強打起精神去赴這個“鴻門宴”,反正早晚都得麵對,還不如早點解決了,今晚還能睡個好覺。
主院,書房。
月九齡應聲推門而入,便見月銘端坐在正中,身後站著笑吟吟的林氏——還真是一點也不意外,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父親近來可好?”她不緩不急地福身行禮,沒有多看林氏一眼。
月銘悶哼一聲就算是回應了。
而林氏則沒料到月九齡當著月銘的麵連對她表麵的問候都省略直接對她視而不見,儼然沒講她放在眼裡,神色一僵,交疊放在身前的雙手卻漸漸握緊了。
她雖然身為月府主母,卻沒有誥命在身,以前還能以主母的身份來壓一壓這個不受月銘關注的嫡女,可如今月九齡是禦封的縣主,不反過來要求她行禮已經不錯了,哪裡還有理由指摘月九齡對她不敬?
月銘自然也注意到身旁之人的情緒變化,眉頭一擰,語氣帶著幾分威嚴
“江南你也去了,該做的不該做的你也都做了,是時候收收心了。”
月九齡聞言眉梢一動,不該做的,是指參與舊案麼?難道月銘知道其中內情?
收心?這是在警告她與顧墨玧保持距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