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萬裡晴空無雲,午後的暖陽並不灼人,院裡翠綠的枝椏吸引了不少鳥兒棲息,偶爾扭頭用鳥喙梳理著身上順滑的羽毛;這時,三兩隻彩蝶撲扇著翅翼,彷徨不久便停在姹紫嫣紅的花卉上,時而起飛但很快又落在另一朵豔麗花瓣上——恬靜優美得如同一副春景小意圖。
“啊——救命!郡主救命啊!”
一聲穿透力極強的哀嚎打破了這份寧靜美好。
樹蔭下,月九齡原本躺在搖椅上看書,聽到由遠及近的聲音,抬眸看見一道殘影來到眼前,又很快藏到她搖椅後麵。
逃命的人緊緊地抓著椅背,驚恐地看著“追殺”自己的兩個人,將唯一的希望放在了搖椅裡的郡主身上。
突然被寄予厚望的九齡郡主看著跟前兩個不敢輕易上前的人,緩緩放下書卷,不一會兒偏頭看著躲到她身後的人,露出遺憾的神情,分明是在說“恕我無能為力”。
以為自己抓到了救命稻草的人登時如遭雷劈,難以置信地愣在了原地,而“追殺”的人見狀則是一臉得逞上前,一人一邊抓著胳膊,將他架進了屋裡。
“來吧你就!”
然後不由分說地將其按坐在椅子上,還不忘安慰道
“是啊,你就彆掙紮了,乖乖坐著,姐姐一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啊。”
“我為什麼要打扮?為什麼要漂亮!我不要!我是個男子漢啊——”拖長的尾音顫抖,又透著撕心裂肺的掙紮抗拒,其淒厲程度可謂是令聞者落淚。
被“追殺”的人正是殘光,而“追殺”他的就是小蓁與桃紅。
被按著肩膀坐在銅鏡前的殘光陌生地看著跟前梳妝桌上的瓶瓶罐罐,見小蓁打開一盒白色膏狀的東西,用手指挖了一塊就想往他臉上招呼,他蹬著雙腿想要往後縮無奈受到了阻礙,隻好放聲哭喊
“這這這又是什麼東西,彆往我臉上抹——啊啊啊,侯爺——”
聽見他叫侯爺叫得這麼慘,小蓁動作一頓,居高臨下地告訴他事實
“這就是侯爺的意思。”
殘光閉著眼睛好一會兒沒感受到異樣才敢睜開眼,咽了咽口水,像盯著怪物一樣盯著小蓁指腹上那塊東西,忿忿道
“侯爺明明隻讓我貼身保護郡主的,哪裡說過要讓我扮成丫鬟?”
顧墨玧昨日已經啟程去揚州了,離開之前囑咐殘光一定要寸步不移地保護月九齡,於是殘光今天一大早就收拾了衣裳打算住在竹心院不離開月九齡半步。
誰知道得知這個消息後,小蓁她們不知中了什麼邪非要將他扮作女人!這根本不在侯爺的命令之內!
小蓁見他不肯麵對現實,隻好耐心地跟他解釋
“你也知道是‘貼身’保護,郡主尚未出閣,身邊怎麼能跟著一個來路不明的男子呢?當然是你扮作丫鬟最為妥當。”
“我哪裡來路不明了?”說完他又有些心虛,因為他是侯府裡年紀最小的,個頭都沒馬高自然不可能被帶上戰場,宴飲等場合就更不會帶他,所以侯爺的四個近衛裡就他比較少露麵,隻有常到侯府的人才知道他的存在。
也正因如此,貼身保護郡主的任務才會落在他頭上——就算被人瞧見了也不知道他是侯爺的人,隻當是郡主招來的護衛。
可郡主平白多了個護衛,若沒有個由頭確實容易落人口實。
糾結中,殘光瞥了一眼旁邊給他準備的粉色衣裙,渾身一震,當下決定不再猶豫,梗著脖子提高音量明誌
“反正我才不要穿裙子,這要是被人看見了我日後還如何麵對侯府和軍營的兄弟?打死我也不穿!不穿!”
小蓁見他一副誓死不從的模樣,拿起手帕擦掉自己手上的脂膏,一邊示意桃紅鬆開桎梏一邊無可奈何的語氣說
“行,我們竹心院也不是非要強人所難。”
殘光以為他需要再掙紮懇求一番,沒想到她們竟然這麼容易就放棄了,一時錯愕不已,然後就見小蓁客氣地對他說
“這幾日竹心院人來人往的都是客人,斷不能傳出郡主的閨房有男子,還請殘光統領在院門口守著吧。”
殘光“……”守在院門口算哪門子貼身保護啊?要是有人對郡主不利,他就算飛也來不及阻止!
這一刻,殘光深切地感受到了天要亡他。
一炷香後,新鮮出爐的丫鬟被半推半走,來到了月九齡跟前。
月九齡的視線從書上往上移,看到一張妝容略濃但也算精致的臉,眉眼彎了起來,安慰道
“這不挺水靈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