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聰方才一時腦熱跟了過來,這會兒清醒了自然不可能再讓月九齡背這個鍋,立刻搶先開口解釋了來龍去脈,而他此刻會在站在這裡,隻是想看一看嫌疑人葛振在月府的住處,並無冒犯之意。
月銘冷著臉沒有說話,但難看的臉色表明了他已經感到“冒犯”了——他是當朝首輔,這是他的府邸,要是誰都像大理寺這樣派個人來說一聲然後就闖進來,他日後還怎麼引領群臣?
可月首輔不愧是百官之首,他沒有像戶部尚書張欽那樣急赤白臉地指著江聰的鼻子罵“放肆”,他一言不發——給足了心思各異的眾人反應的時間,然後才出聲訓斥
“縱然事出有因,但你一個姑娘家家,夜不歸宿成何體統!”
月九齡垂眸不語算作默認,心底卻不住冷笑——難怪月銘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心裡的溝溝坎坎還真多。
這不,聽到月銘當眾斥責如今身為郡主的月九齡,月星兒一雙杏眸難掩得意,正要開口落井下石,卻聽月銘答應了江聰的請求,頓時錯愕不已,再等她想要阻止,已經錯失了時機。
月銘讓王管事給江聰帶路,自己在座位上巋然不動。
江聰自然也沒有想過要勞煩首輔大人,他能點頭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其實來之前他也是篤定了這一點才會硬著頭皮跟月九齡回府,畢竟葛振能在皇城名聲大噪,林氏與月星兒功不可沒。在外人看來,葛振救了月府大小姐“一命”,而月府於葛振來說既是成名地,也是安身處,兩者已經密不可分。
如今這位被月府上下奉為座上賓的葛大夫涉嫌命案,月銘作為家主若是與張欽一樣百般阻撓官府調查,豈不說明了月府也知道葛振這個人有問題了麼?
一個小小的大夫並不足以讓月銘動用首輔的身份和權力去庇護,反而,月首輔此刻大方地讓江聰搜查以示坦蕩無畏。來日葛振就算真被定罪,他也大可主張月府對其言行並不知情,還能義正嚴辭地斥責,彰顯痛心疾首以匡扶正義。
至於林氏與月星兒這兩個“罪魁禍首”,兩人若是有眼力見這時候就該獨善其身,若是愚不可及地還想維護一個無關緊要的郎中,那就休怪他無情了。
月九齡算是看透了她這位“父親”的絕情與了。
出了前廳往內院走,江聰與月九齡在前頭。
月星兒似乎很不甘心,緊隨其後,月媛玉雖從頭到尾沒說過話,可她在聽到葛振殺人時,臉色一下煞白,顯然嚇得不輕,卻沒有回自己院裡去,反而亦步亦趨地跟著。
江聰壓低聲音,語氣略帶抱歉
“郡主,今日真是對不住。”
雖然月銘沒有長篇大論,但畢竟當著這麼多人麵對月九齡說了重話,這傳出去對女兒家的名聲來講可大可小。
月九齡卻毫不在意,“江少卿不必如此,就算沒有這一出,你以為我就能逃過‘徹夜不歸’的猜疑麼?如今說開了正好,省了不少事。”
江聰頓了一下,然後就想到去年她因落水失蹤了一夜,然後皇城裡便開始傳她失身、沒了清白之類的流言,即便後來真相大白,至今仍舊有人懷疑這一點。
再想到月星兒方才一上來就揪著她夜不歸宿這一點不放,江聰有些哭笑不得
“那還是我昨晚考慮不周,改日定當上門賠罪。”
月九齡猜到他內心所想,無所謂地笑了笑,“都是為了案子。”然後看著消失在儘頭的前路,無聲地歎了口氣,“就怕江少卿今日得罪了首輔大人也空手而歸,落不著好。”
“怎麼說?”江聰露出個苦笑,今日過後,他得罪的何止月銘一個?
“還記得花劍派去盯梢的人被襲擊一事麼?其實在此之前,我曾請葛振去過竹心院,問了他一些問題,但他沒有如實回答,殘光一時情急便動了手,於是不歡而散。”
這個江聰倒是不知情,當初花劍隻說有弟兄在跟蹤葛振到明武街遇襲,沒說太詳細,他們都是顧墨玧的人,江聰想著可能與軍務有關,便派人嚴加對那一片巡查,但沒有多問,不知其中還有這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