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女子是否生產過按理說光從外形上是瞧不出來的。
但葉碧雲不是一般情況,她天生骨架就小,半輩子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一心顧著保命,哪還顧得上溫飽?更彆提保養了,身上沒幾兩肉,人也消瘦。
在對人體了如指掌的月九齡眼裡,她就像一具皮包骨,不用剖皮去肉也能看到她的骨骼。
光憑肉眼觀測其實也不準確,所以月九齡方才那句話是詐她的——當然不是心血來潮。
平日裡也能看出些端倪,不過她自己也不算特彆“清白”,隻要對方沒有存壞心思,她也不會刨根問底。畢竟“月九齡”是她一手養育大的,身為承恩的晚輩,沒有無故尋長輩不痛快的道理。
但符沁太神秘了,無論來曆還是行事,就連葉碧雲這個跟了她一年多的貼身丫鬟都知之甚少,而今她已去世十六年,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與她有過接觸的人也大都不在人世。
上次歸寧月九齡已經察覺到月銘當初大概是被符沁那樣的奇女子迷住了,甚至都沒發現自己被蒙在鼓裡,沒想到精明的月首輔也有被人賣了還幫忙數錢的時候。
所以月銘這隻老狐狸與符沁同住一個屋簷下近一年都不曾真正了解過他的“夫人”,這個便宜父親指望不上,月九齡隻好把希望寄托在葉碧雲身上——或許能從她的角度窺見一星半點。
葉碧雲的反應沒有讓月九齡失望,見了鬼的神色與顫抖的反應都應證她的猜測——葉碧雲確實生過孩子。
月九齡不是要追究什麼,也沒想以此要挾或拿捏,可葉碧雲也不知道自己腦補了什麼,整個人抖得跟篩子似的。
她見狀無奈地歎了口氣
“是小蓁罷。”
音落,隻見隔著書案而坐的婦人渾身倏地一震,屁股一離椅,雙膝一彎便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月九齡“騰”地起身,大步繞過書桌俯身要去扶不知為何恐懼不已的奶娘,葉碧雲明明嚇得全身無力但雙腿卻穩穩地貼在了地麵上,說什麼都不肯起身。
她有些哭笑不得,心想今晚是怎麼了,她不過一個舉動一句話,對方總能做出令人意料之外的言行。
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無奈地問著伏跪在地的婦人,“嬤嬤這是做甚,我沒有彆的意思,小蓁與我都是您一手撫養長大的,早已情同一家人,快起身罷,哪有長輩跪晚輩的,莫要折煞我了。”
葉碧雲向來篤信這些,一聽自己的行為會讓月九齡折損福壽,立即顫顫巍巍地扶著椅子起身,腰卻彎得仿佛要與雙腿對折,頭也不曾抬過。
月九齡見她固執至此,也不再勸說,徑自回到位上坐下,一手揉著穴位緩解頭疼。
書房重歸寂靜,葉碧雲在這深秋寒夜裡愣是出了一身冷汗,好在屋裡生了火盆,不至於被風一吹冷得發抖了。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身上的冷汗都被烘乾了,她才敢動一動失去知覺的脊背,緩緩抬頭覷了一眼閉目養神的主子,觸及她眼下的青色以及眉間的疲憊,怯懦的婦人心生不忍,終於肯出聲了
“小蓁……確實是老奴所生,隱瞞小姐這麼多年,還請小姐降罪!”
葉碧雲大概是真的怕了,連稱呼都換成了最初的“小姐”而不是如今的“夫人”。
月九齡聞言放下手,雙眸睜開了一條縫,瞥著局促不安的婦人,想著她一生軟弱畏縮,究竟是如何瞞天過海地生下小蓁,又如何狠下心不告訴自己就是她的親生母親……
“小蓁的生父是何人?”
葉碧雲聞言驚恐地把頭埋下,又變成了上岸的蚌殼——不開口了。
得,看來這又是個不能說的秘密。
月九齡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壓著火說
“我記得小蓁與我同歲,那您有身孕的事母親應該知曉的。”
葉碧雲毫無血色的雙唇緊抿,咬著後槽牙,直到牙根傳來酸痛,她才僵著脖子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
而月九齡儼然已經沒脾氣了,太陽穴在不滿地叫囂著,她也倦了,直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