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箋得知月九齡隨軍出征的消息時,正在漠北吃沙子。
“西南軍連失五城?”
漠北地廣人稀,他已半個月幾乎與外界斷絕了聯係,聚鳶台的眼線收到戚霖要交給台主的親筆信後,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摸到一些蹤跡,深入荒漠找到了他。
君子箋沒想到這短短十幾天能發生這麼多事,他進入沙漠之前那些文人騷客不都還在討伐皇帝與朝廷麼?怎麼會同意讓顧墨玧領兵打仗?
戚霖信上沒有詳說,君子箋沉吟片刻後問
“明霆死了?”
不是反諷,而是認真的語氣。
探子確認他是真心發問後,如實回道“四殿下身受重傷。”
但沒忍住在心裡腹誹,得虧這裡沒人,就算四皇子不受寵,台主這樣口無遮攔也太囂張了。
君子箋沒有理會手下此刻心中作何感想,而是漸漸蹙起眉頭——南蠻此次出其不意地反將大燕一軍,想來蓄謀已久,那麼也應該算到了明晟為了儘快挽回顏麵會讓顧墨玧出征,而月九齡……
瞬間,一旁的探子直覺這漠北的天突然陰冷了起來,像是要起風塵暴,於是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麵沉如水的台主。
君子箋很快斂了周身殺氣,將信收回,吩咐他道
“準備一下,我要去西南。”
大燕最南邊,援軍一路上都在關注邊境戰事。
截止初五子夜,大軍抵達西南駐地,顧墨玧已經收到了“邊線第七城失守”的軍報了。
他隻來得及讓人帶月九齡去營帳歇息,然後便與秦琰匆匆去了帥帳,從西南軍各將領那裡了解如今局勢,再共同商議該如何遏製敵軍的連勝勢頭。
月九齡知道自己幫不上忙,便沒跟去打擾,隻是在想,顧墨玧的生辰大概要在帥帳或者戰場上度過了。
“西南軍八日內連失七城”的軍報很快抵達皇城,皇帝這次沒能挺住,當場就暈倒了。
太子再次擔起監國大任,可朝中早已人心惶惶,雖說西南與皇城離了十萬八千裡,可一旦西南多地被南蠻占領,南蠻勢力壯大,那日後必成大患。
更何況堂堂盛世大燕,叫幾個邊陲小國打得連連失守,豈不助長了各方虎視眈眈的勢力,屆時大燕四麵受敵,又該如何!
於是那些原本吵得不可開交的人都消停了,外患在前,內憂隻能暫且放一放,先共同渡過難關才對。
縱然如此,平日裡能說出花來的大人們麵對軍事戰局,隻能麵麵相覷,滿朝文武,竟商議不出個對策來——安逸了太久,乍一遇到點事,就驚慌失措了。
太子還動了要將天牢裡的月銘放出來,讓他將功贖罪的心思,被群臣好一番勸才作罷——也不想想月銘對顧家做了什麼!
顧墨玧正在上陣殺敵,你將他仇人放出來逍遙法外,還嫌朝廷被罵得不夠慘麼?這明氏江山還要不要了?
那些為忠良喊冤的文人聞訊不由悲歎——原來這盛世太平不過是上位者營造出來的海市蜃樓,一旦風起雲湧,就能露出泡影下的醜陋麵貌,那是被腐蝕蛀空的殼子罷了。
皇城裡的人還能借酒消愁,西南的百姓卻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除南蠻以外的國家本就是為了物資而戰,一旦占領了一個城,就勢必要搶掠一番。
百姓隻能拖家帶口地倉皇而逃,幸運的或許能在敵軍進城前逃出去,而跑得慢的,搶劫過後被俘是輕的,大部分則在反抗中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