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伯張元善參劾衍聖公府有謀反之意的奏疏轉給了內閣,朝堂上很快就聽到了風聲。
兵部也接到了山東巡撫宋應昌的公文,兵部尚書梁夢龍直接將公文遞給到了內閣,請內閣定奪。
左軍都督府掌印西寧侯宋世恩也接到了山東都司掌印彰武伯楊世楷的公文。
西寧侯宋世恩沒法往內閣身上推,他動筆就此事寫了道奏疏,上呈皇帝禦覽。
內閣中,首輔申時行,次輔王錫爵,三輔沈鯉,四輔張學顏,四人麵前擺著兩份東西,一份是皇帝轉來的惠安伯張元善參劾衍聖公府的奏疏,一份是兵部尚書梁夢龍呈遞的山東巡撫宋應昌的公文。
一頭是勳貴,一頭是衍聖公府。
哪頭都不好得罪。
而且皇帝態度曖昧,無處揣度。
內閣中的四人都是老官僚,應對這種局麵,可謂輕車熟路。
四個人碰了一下眼神,首輔申時行提筆票擬,中心思想就一個字,“查”。
惠安伯張元善參劾衍聖公府有謀反之意也好,山東巡撫宋應昌呈述衍聖公府強占任城衛的軍田也好,在沒有確鑿證據的前提下,內閣沒有任何意見。
先派人查,先把事情查清楚了再說。
朱翊鈞看過內閣的票擬後,順手甩在桌上。
遇上事,該擔責任的內閣會擔責任。
可遇上人,內閣就該和稀泥啦。
畢竟,事好辦,人不好辦。
“張誠,派人將申閣老,兵部尚書梁夢龍,西寧侯,惠安伯,召來議事。”
“奴婢遵旨。”張誠隨即下去安排。
很快,四人來到乾清宮,“臣等參見皇上。”
“不必多禮。”
“謝皇上。”
朱翊鈞的目光從四人身上劃過,申時行,梁夢龍,宋世恩,三人臉上看不出任何波動,在惠安伯張元善的臉上,隱約能看出一絲悸動。
被衍聖公府欺負的是張元善的獨子張慶臻,作為父親,肯定是想要為兒子出頭,就算是對上衍聖公府,張元善也不皺眉頭。
可如今這個事不僅僅是他張元善替兒子出頭這麼簡單,一眾勳貴都把這件事當作了往上爬的跳板。
若是一眾勳貴能借此事把衍聖公府扳倒,其實也不用扳倒,隻要衍聖公府低個頭,目的就已經達到。
勳貴複出,勢在必行,隻要皇帝不搖頭,誰也擋不住了。
張元善就是因為此事而悸動。
他心裡清楚,自己已經廢了,就算是讓他領兵他也沒那兩下子,他現在的希望就是在他的獨子張慶臻身上。
如今他成為槍杆子,替一眾勳貴向前衝,投桃報李,惠安伯府,也必然會受到一眾勳貴的照顧。
同時,張元善也怕因此事得罪文官,遭受報複。
是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
張元善可沒有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高尚的情操,他隻想為自身謀求最大的利益。
朱翊鈞清楚勳貴之間的這些彎彎繞,但他沒興趣去管,對於皇帝而言,下麵的臣子互相爭鬥,未嘗不是件好事。
“近日,”隨著朱翊鈞開口,四人頓時抖起精神。
然,朱翊鈞並沒有提衍聖公府的事,“有不少官員上疏,請求冊立皇長子為皇太子,以正國本。”
申時行原本以為皇帝會說衍聖公府的事,沒想到開口就是冊立太子的事。
事關國本,其他人可以沉默以對,可申時行這個內閣首輔卻無法回避。
“回稟皇上,宣德三年,英宗時年兩歲即被宣宗立為皇太子。成化十一年,孝宗時年六歲即被憲宗立為皇太子。弘治五年,武宗尚不滿周歲,即為孝宗立皇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