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這一日,她們早早起床用了早膳,隨後換了身男裝便出了門。出門前喬裝了一番,看著銅鏡中的兩人把自己都逗笑了。朝瑤貼了兩撇小胡子,一身書生裝扮,蓮香則是扮成了小書童的模樣。因為是用法術出門的,所以也未驚動前院程虎他們。
青元山是皇城東南側的一座大山,風景秀麗,山上長滿了竹子,碗口般粗壯的竹竿筆直延伸至天際。茂密的竹林遮了初秋的朝陽,顯得山中的官道異常幽靜。朝瑤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熟悉的混有竹葉清香的空氣,和蓮香悠閒的漫步在去青元寺的山路上。
她們出來的尚早,這上山的路走了約摸一個時辰了還未見到半個人影。
之前說好了施法來到山腳下,然後步行上山的,她要幫助蓮香強筋健體。蓮香一個要學法術的人,基礎的體能還遠遠不夠,等她忙完這陣,定要好好的訓練她一番。她們一路追逐打鬨,一會便隱約可見盤於半山的青元寺,翠微色的山中一抹蒼黃的寺院立於其上,加上山中雲霧繚繞,更顯幽靜宜人。
不多會便能遠遠聽到山寺傳來的鐘聲,渾厚悠遠,似乎那晨起的鐘聲能喚醒這沉寂一夜的青元山。竹林深處有青鳥聞聲飛起,穿越半山雲霧飛向遠方。在蓮香歇息的片刻,朝瑤駐足於山崖處眺望著腳下連綿的竹海,一輪朝陽已然躍於竹海之上。朝瑤從未見過如此美景,不禁感歎這大縉河山的壯麗秀美。
不多會,離青元寺更近了,回頭眺望山腳下的官道上已有行人。大山之上,放眼望去之前在腳下寬闊的管道眼如蛇般蜿蜒,行人如螻蟻般大小。此時竟想起無殤的書中說過的一句話“權利之端如佇立山巔,世間萬物儘如螻蟻般弱小、如草芥般可欺。
此權可讓世事儘在翻雲覆掌間,誰人不念之?”無殤,是個有怎樣大智慧的人呢,如今才微有體會什麼是佇立山巔。
約摸又走了半個時辰,才見到青元寺赤緹的寺門,些許僧人進出。有的在灑掃、有的在搬運物品、還有的在給台階旁的蓮池注水。
朝瑤她們在一個小僧的帶領下來到青元寺的主殿,這裡從左至右依次供奉著文殊菩薩、觀世音菩薩、和普賢菩薩。她們供了些香火,對著高高在上的三位尊神挨個拜了拜。蓮香說了,要誠心誠意的拜,這些菩薩神仙會收到她的一片虔誠之心保佑她和她家小姐平安順遂的。
不過一個時辰,上山的百姓越來越多,青元寺雖然離都城路遠,卻也香火旺盛。她和蓮香在寺廟中轉了轉,忽然聽到有僧人喊道“施主,前麵是為今日到訪的貴人準備的禪房,還請施主移步!”
“好的小師傅,我家公子這是迷路了,我們這就走。”
貴人,難道這位僧人說的貴人就是母親?時辰差不多了,她們應該去寺門前等候了。正要拉著蓮香向前院走去,忽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多謝大師!”朝瑤側身一看,那人正是多日不見的林簫。
上次去黑虎寨前讓蓮香打探林府的境況,蓮香帶回的消息是林府確實是盛京數一數二的富戶,可這林府隻有一個獨子,又何來‘七弟’這麼個兄弟呢,當時還在想是不是堂兄弟。今日是中元節,這林簫為何會如此早的出現在這呢?難道也是來拜佛的?
“哎,小姐,那不是”還沒等蓮香說完,就被朝瑤拖走了。
她們來到前院剛好錯過了一番熱鬨,看很多百姓在議論著,朝瑤上前湊個熱鬨問道“請問,剛剛是發生了何事?”
她問的人正是丫鬟陪同的一位中年夫人,這夫人瞅了瞅眼前的朝瑤道“小公子,有眼福了,剛那陣仗可是太尉千金和盛京第一大美人趙紫珠郡主呢!”
“哦,他們是朝哪個方向去了呢?”
那夫人看朝瑤麵善,便也樂得多說了兩句“哎,好吧,但即使告訴你,你也不一定能擠的進去的。他們這會朝主殿去了,那麼多家丁護著,也隻能遠遠的看上一眼。”那婦人說完,朝瑤行了一禮,便拉著蓮香朝主殿而去。
“小公子,注意安全啊!”那夫人不放心的喊著,還真是個好心腸的夫人。
朝瑤叮囑了蓮香幾句,然後施法隱身走進大殿,家丁遠遠的將百姓圍在幾米開外,殿內隻有一個端莊的貴婦人和一個一身素衣的女子對著菩薩朝拜著。那婦人便是母親,那一身素衣的年輕女子想必就是她那一母雙生的姐姐趙紫珠吧。朝瑤走到母親身邊,感覺她比上次清瘦了些,她失神的看了看母親。趙紫珠拜完後朝母親走來,這才看清她的麵目。
她真的跟朝瑤有七八分相像,比她略圓潤些,一雙眼睛像極了她和母親,隻是趙紫珠的眼角外有顆極小的胭脂痣,長眉入鬢,雙頰粉嫩,朱唇皓齒。頭上倭墮髻斜插著一枚碧玉簪,一身白衣似雪倒跟平日的朝瑤更像了幾分,即使一身素衣也掩飾不了在權利中養成的貴氣。
“娘,我說的沒錯吧,今日出來走走,是不是心情都好多了?”
“你啊,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
“娘,我扶你去往生殿吧。”
“好。”
往生殿,為何母親要去往生殿,難道是家中親長的牌位有供奉在往生殿?姐姐送了母親進入往生殿後就獨自離開了,整個殿內獨有母親一人。
朝瑤環顧著往生殿四周,母親跪坐的蒲團邊。她正對著的香案上隻看到一個牌位,上麵刻著‘寧謙’二字,牌位下圍了幾圈燭火。母親為何要將這寧謙的牌位單獨供奉在往生殿,難道是什麼親人?
空空的大殿和院外一片寂靜,看著母親微有顫抖的脊背,似乎有什麼話要說。母親這是在悲傷,可因為何事呢?
“夫君,我來看你了,你還好麼?”這一句夫君,溫和而滿是滄桑。似乎跳脫了世間的一切煩惱、帶著看透世事的絕望。同樣的聲音對於朝瑤而言如五雷轟頂般。母親的夫君不是趙將軍麼?難道母親還有個夫君?
“我們的珠兒、瑤兒都長大了。”母親的第二句話不隻像悶雷,更像那日招搖山外遇到的赤水暗潮,窒息感席卷而來。‘她們的爹爹,是這個故去的寧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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