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雲裳苑內的茉莉正開得爛漫。潔白無瑕的小巧花朵,不僅清香怡人,驅散蚊蟲,內服還能辟穢開鬱。吳幽打算摘一些製成花茶。
他今日的心思令自己也費解,竟不自覺地關心起餘殷來。更不知從何斷定她愛喝花茶,於是便想著親手做一些送給她消暑。
棠離心不在焉地在花園裡站著,眼睛一直望著遠處的天邊,那是瓊玉苑的方向。
“棠離,你今日怎有如此雅興,來賞花?”吳幽一邊采著茉莉,一邊好奇地問道。
“是啊!難得清閒一回嘛!”棠離又急著道,“哎呀,我說,這些花花草草怎麼都蔫巴了!你今日彆偷懶啊,趕緊拾掇拾掇!”
他正發愁,該編個啥理由,把吳幽困在這兒一天呢。
“哪裡……蔫巴了……”吳幽小聲犯著嘀咕,忽一陣劇烈的鑽心之痛襲來,將全身凝滯住,本以為會慢慢緩和,豈料疼痛愈演愈烈,最後疼得整個身體仿佛在被撕裂,吳幽體力不支地佝僂著腰,蹲在地上,他的麵色煞白,悶哼一聲。
這一眨眼功夫,棠離就沒瞧見吳幽的身影,他忙趕過來查看。
簇簇花叢中,吳幽正蜷縮地跪在地上,手捂著自己的胸口,額頭汗蹭蹭的,表情非常痛苦。
“你怎麼了?!”棠離連忙問道,伸手打算把吳幽攙扶起來。
“我……”吳幽疼得咬著牙關,喉頭艱難地發出聲音,還未來得及回話,忽眼前一黑,痛暈過去!
“喂,吳幽!你彆嚇我!”昏迷之際,吳幽恍恍惚惚地隱約聽見棠離的呼喊。
屋內,隋暮寒坐在床榻邊,輕輕握著吳幽冰涼的手。
吳幽仍在昏迷,他的臉已稍稍恢複了些血色,不似之前在花園中那般死灰的蒼白。
隋暮寒滿腔怒火,疑問重重,他最心愛的人,是如何被下了如此惡毒的咒術?!
棠離此刻在屋外待命,大夫剛給吳幽診治完,卻並未發現他有何病症,隻開了些保濟安神的藥,便走了。
他另請了大夫給餘殷包紮傷口,風啟正在瓊玉苑看管她。
隋暮寒走了出來,將木門輕輕合上。
他的臉色陰沉冰冷,棠離心中驚覺不妙,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距離感和壓迫感,已經好久沒有出現了,那是吳幽出現以前的十七王爺!
他一聲不吭地踱步出了小院,站在院子外濃綠如墨的草地上,棠離如履薄冰地跟了出來。
“本王交代過你,寸步不離地盯緊餘殷,不要讓他與吳幽獨處。既如此,吳幽為何,會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被下了咒術?!!”
“王爺息怒!屬下每日嚴密監視餘殷的一舉一動,絲毫不敢怠慢!這幾天,餘殷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棠離一邊稟報,一邊回憶著這幾天的軌跡,突然心中咯噔一下,昨天……該死!!!
“屬下辦事不力,懇請王爺恕罪!屬下確實每日緊跟餘殷,除了,昨日下午…餘殷落水,不依不饒地誣陷誹謗我,我氣不過,是吳幽帶她回瓊玉苑換的衣服。屬下愚鈍,甘願受罰!”棠離跪倒於地,叩首謝罪。
隋暮寒聽完,怒不可遏,若不是棠離忠心耿耿追隨多年,他會毫不猶豫地一劍了斷他的性命。
隋暮寒一掌擊出,棠離雖垂頭沒有看見,卻感受到了強勁的掌風,自知大限將至,就算僥幸不死也要殘廢!
他腳下的泥土轟然塌陷,形成一個深坑,瞬間將他掩埋!
“咳!”棠離猛然扒開埋在臉上厚厚的泥土,探出頭來使勁兒呼吸,這“劫後重生”的空氣,都分外香甜!
隋暮寒正朝著院子的方向折返,尚未走遠,棠離運功從泥坑裡飛身躍出,他抱拳叩首大聲道,“謝王爺不殺之恩!”
隋暮寒停住腳步,仍背對著棠離,“留下你的命,你應當知道怎麼做。我要餘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屬下定不辱使命!”
隋暮寒回到屋內,望著兒時記憶中逸采神姿的雪衣仙人,淪落到如此境地,心中惆悵迷惘
自與吳幽在海隅國重逢後,隋暮寒早已感應到他的內丹已經修愈複蘇,隻是靈力仍然稀微。
當初形勢所迫,他將自己的內力渡給棠離,棠離已受用無窮。
那對吳幽,應是同理。
可隋暮寒卻遲遲不決,他在害怕,害怕仙人,終有一天,會恢複法力,回到他原本的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