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吳幽在一處僻靜的院落中醒來。
他感覺自己睡了好久好久,陷入一個又一個夢的泥沼中,掙脫不開。
最後的記憶,是在隋暮寒懷中,模糊的視線畫麵,定格在他的臉上
那是他被送入隋無涯的紫宸宮時,忽然清醒的一絲意識。
他努力往前回憶,猛然坐起身來,一時氣急攻心,咳嗽不止,胸口喘息疼痛。但除此之外,他的身體,竟被修複得完好如初!
他呼吸急促地攥緊拳頭,因已清晰地記起,他最心愛之人,被一頭凶獸巨魚,吞下了肚!!!
吳幽心急如焚地赤腳跑出屋子,一推開門,赫然愣住。
門外,立著一名全身覆著黑色鎧甲,腰懸長刀的武士,唯一露在外麵的一雙眼睛,掠過訝異之色,轉而行禮恭敬道,“吳公子,您終於醒了!在下這就去稟報。”
“請問這是,哪裡?你是?”吳幽略感驚慌,謹慎地問道。
“這裡是蒼吾國皇宮。小人在此當差,奉命負責護衛您。您不必擔心。”
“那,十七王爺可在此?”吳幽稍稍消除顧慮,急忙追問。
“您是問,右尊使殿下?他自然是在宮中。”
“右尊使殿下?”
吳幽才睡了幾日,這座城,已換了人間。
過了片刻,吳幽在屋內敷衍地進了些米粥,武士通傳完返回,對焦急等待的吳幽道,“吳公子,您休息好了嗎?如身體無恙,請隨我來。”
吳幽立刻起身,理了理自己月白色的衣袍,竟有一絲莫名的緊張。
二人一前一後,吳幽跟著這名武士,在錯綜複雜的宮牆間廊道中穿行。
皇城禁衛森嚴,途中吳幽遇到一列列嚴整肅穆的黑甲巡邏衛隊,他們也是如出一轍地被鎧甲從頭到腳包裹得密不透風,露在外麵的眼睛,透著生人勿近的危險!
這些人,絕不是普通的士兵!他們身上,散發出不同於領路武士的,更為濃烈的魔息!
經過數道宮門,二人一路出了皇宮,吳幽再次感歎浩大皇城的雄偉恢宏。
一年前的中秋夜,恍恍惚惚走了一遭,卻沒此次看得真切。
臨近傍晚,天邊的落日霞光燒透了橘紅雲彩,酷暑中地麵炙烤的熱氣還未散去,皇宮正門外的寬闊廣場上,沒了往日裡的行人如織,隻清冷地立著一道頎長身影。
吳幽激動地向他跑去!
隋暮寒身披烏金戰甲,背後垂落的銀色長發,齊齊束在黛藍色玉冠中,隨晚風微微拂動,肅殺凜冽的氣度,掩不住他的驚鴻麵容。
待吳幽跑近他跟前,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望著隋暮寒銀白的頭發,他眼眶發酸,心中刺痛。
他不敢猜測,更沒有勇氣去想,隋暮寒在他昏迷之後,究竟經曆了什麼?!!
從前,隋暮寒最怕旁人發現他這般模樣。現在,他卻如此淡然自若地以這般相貌示人!
吳幽忽又害怕自己所見皆是幻覺,為了確認是否真實,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去牽隋暮寒的手。
隋暮寒卻當即後退一步,冰冷地道,“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請立刻離開。你我,就此彆過,後會無期。”
吳幽愣住,明明聽得清清楚楚,卻安慰自己一定是幻聽,小心翼翼地笑著道,“暮寒,你說過,等返回蒼吾,就一起回庸州。我們現在就走,好嗎?”
隋暮寒看他的眼神,再不似從前的溫柔澄澈,深邃的黑眸中是猜不透的迷霧,若隱若現的赤色在眸中流轉,“我再說最後一次,你我,再無瓜葛!請你,立刻從我眼前消失。”
說罷,他決絕地朝城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