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那方話音未落,隋暮寒竟已一掌擊出,他似被觸到逆鱗般,冷漠的麵孔浮現濃慍殺機。
洛霆整個人猛然懸空,離地一尺朝後飛去,那股力量無形而龐大,如將他包裹固定,原封不動地瞬移而動。
枯槁的身軀仍是挺直而坐,他自知遭受此等撞擊必死無疑,眼底晃過一絲異色,是對死亡的恐懼,對權力的不甘。但也不過一瞬,洛霆的眼中,隻剩下視死如歸的解脫。
眼看就要重重砸在後方懸掛著巨幅地圖的牆壁上,分毫之差,洛霆的身體卻突然停住,當即垂直砸回地麵。
整間茶室,刹那間被厚重的嶙峋冰層覆蓋,猶如冰窟。
與地麵的衝擊威力雖減,仍令洛霆招架不住,著地的同時,他驟然口吐鮮血。
“踏雪蘭霏”洛霆緩緩道,氣息奄奄。
年幼的洛霆,寄人籬下,忍氣吞聲。他早早就學會了,利用人性謀取利益,不擇手段達到目的。
隋暮寒方才沒有直接殺死他,絕不是失手或者慈悲,一定是出於某種原因,令他有所顧忌!那麼,賭約,說不定還有轉圜的餘地,突破口便是!
“皇叔父皇叔母,最愛喝了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他們待我如親子,如今,我終於能去向他們懺悔,贖罪”說著,洛霆蒼老混濁的眼中,噙滿淚水。
“叔父叔母寬厚仁慈,想必也不願看到海隅國的曆史上,出現令萬千百姓恥笑的皇室汙點。那個真相,對他們來說,也不是體麵的結局,不是嗎?”
隋暮寒看著洛霆精湛的“表演”,深感厭惡。
難怪當年,他的外祖父祖母被這偽善的外表所欺騙。
不過,逝去的先人,確應不被打擾或淪為談資,他們應享有尊貴尊崇。
“也好!叛臣賊子確實不該存在,那這賭約便改一改。海隅國的史書中,不得出現關於洛霆的任何記載!另外,你死後,不得葬於皇陵!不得立碑供人祭奠!”
“你!!!”洛霆氣得幾乎要顫抖。
作為帝王,不能名留千古永垂不朽,甚至直接抹殺他的存在,這相當於,他在位的五十年,到頭來,終究是一場空!
這皇位雖得來不光彩,但他自認為是比洛謙乃至洛氏皇族任何一代君主都更為出色的治國之才。
多年來他勵精圖治,海隅國迎來了前所未有的昌盛“民安”。
如今這般被扼住命脈的狼狽境地,令洛霆沒了帝王的霸氣威勢,隻是個羸弱的佝僂老翁。
“哈哈”洛霆忽仰天大笑,直到耗儘氣力,重重地喘息後,恍然歎道,“叔父,你的後人,倒是半分也不像你!”
不足一月,洛霆病逝。洛宇曦繼位。
在最後的時日裡,洛宇曦甚為震驚費解,更不同意完成洛霆交代的遺願。
洛霆隻得在臨終前,逼迫洛宇曦立下毒誓,命其必須遵從。
他的遺體火化,骨灰撒在了妄回海邊界,段元磊沉船的地方。
海隅國的史書中,抹去了洛霆的所有記載。
那座他為自己修築的恢宏陵寢,永久廢置。
洛謙與馮清合葬的陵墓旁,新修了一座衣冠塚,墓前立著無字碑,墓中,葬著一位女子的生前衣物。
從海域國皇宮離開後,隋暮寒徑直去了歸墟島。
傍晚時分,落日餘暉灑滿遼闊海麵,高空俯瞰,宛如暈染著層層暖金的藍底畫卷上,凝著一滴“濃稠綠墨”。
歸墟島上,林木蔥鬱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