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在吳幽睡醒之前,他的右手,竟是與隋暮寒纏指相牽,整個人,依偎著隋暮寒的左臂!
他慌忙抬眸看向枕側之人,如劫後餘生般慶幸隋暮寒尚未睡醒,即刻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輕輕抽離右手,緩緩移動身體到床尾下地,再躡手躡腳地出了屋子將門合上。
平臥於榻沿之人,在吳幽悄悄起身的過程中,依舊“睡”得安穩,卻在屋門合上後,刹時緩緩睜開雙目。
深邃的眸中,全然不似吳幽醒來時還帶著些惺忪睡意,是複雜的情思與迷惘
臉上仍殘存著滾燙的餘溫,吳幽從小院的木桶中急忙舀了一瓢清水,用力洗了把臉,才將那份悸動的灼燒熄去。
“幽哥哥,爹爹今早做了烙餅,放在鍋裡還熱乎著,我去給你端來!”兩年過去,豆子愈發懂事能乾,他正坐在自家院子裡喂雞,見到吳幽,便開心地笑嚷著。
豆子爹一大早便上山采藥去了,特意做多了些烙餅,出門前囑咐豆子給吳幽送些去。
小娃兒的盛情難卻,吳幽去豆子家拿了幾張烙餅,豆子還非得給吳幽又盛了兩碗滿滿當當的米粥。
吳幽將豐盛的早餐端回院子裡,邊走著,頃刻間,仿佛有深藏在這方小院,丟失記憶中的悲戚孤寂複蘇,又因一人的存在相伴而被瞬間驅散。
莫名的明快欣悅充溢心間,恰迎見隋暮寒也推開了茅草屋子的門。
二人四目相對,默然幾息,吳幽忽而心中生出一股好似失而複得的珍惜感慨,他開口笑道,“早”
此刻,他一手端著一碗甜粥,與村夫彆無二致地在懷裡揣著隨意用草紙包裹的幾張烙餅,眉眼彎彎地望著隋暮寒。
從前他不明母親所思所想,如今幡悟,塵世間的歲月靜好相知與共,或許隻需他再往前邁上一步,便唾手可得!
這般的簡單輕易,卻令芸芸眾生迷途難行。
暖金的縷縷晨暉灑在竹籬小院中,落在那道淺淺青白衣衫的秀逸身影上,令草屋前靜立的人恍然失神,目光流連。
屋內,二人正圍坐在窄小的圓木桌邊吃著甜粥酥餅,吳幽自覺氛圍輕鬆融洽,隋暮寒忽然放下木筷,道,“約定的三月之期將近,你可還有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我皆會為你達成。”
三月之期
這麼快,就要到來了嗎?
可他,已經不想結束!
吳幽低垂著頭,失神地望著碗裡即將見底的甜粥,仿似這粥與約定的時間一樣,難道,美好的東西,總有儘時?
“此次騰雲而來時,我見共雲山間,蜿蜒流淌著一條溪流,竟在心中覺得仿佛好奇了許久,它的儘頭歸處,會是哪裡。我們一同去看,好嗎?”
吳幽抬起頭,看向劍眉深蹙的隋暮寒,他唇邊泛起溫柔笑意,宛若徜徉誤冬的綿綿春風,將隋暮寒眉宇間凝結的“霜雪”化散。
“好!你想做什麼,我都陪著你。”隋暮寒其實心底是有些驚訝,但更多的是欣喜,吳幽主動邀他一同賞景,是否說明,三月之期,不是結束,而是,嶄新的開始?!
這天兩人吃過早飯,隋暮寒因有要事臨時回了趟庸州王府,待到下午,他才返回,與吳幽一同去了若耶溪。
二人沿著若耶溪的石岸草堤閒適漫步,約莫走了大半個時辰,視野豁然開朗,涓涓溪流彙入了曾經蒼吾國極富盛名的三大江河之一的岑江。
在這偏僻的江畔,竟停泊著一艘外觀雅致的遊船,再走近看,船艙中似乎空無一人,令吳幽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