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背著手目光平淡的望著聯歌離去得背影,湛藍色眼眸有了一點波瀾,聲音很輕,輕到一陣風都能吹散,“我其實是記得那件事的,可惜時間隔得太久,竟有些模糊了。”
似是對瓷言講的,又似是對自己講的。
瓷言側目輕聲問道“那老師你後悔了麼?”
後悔訓斥那個當時一心都是你的弟弟,後悔改變了那個原本隻想做你專用化妝師的弟弟,後悔將唯一的弟弟拉入深海。
北辰微微搖頭,指尖輕觸流蘇,“為什麼要後悔呢?隻要是能活著就行。”
瓷言心想道“所以老師你是在解釋麼?”
世間就是有太多不由己了,該聽解釋的人聽不到,聽到解釋的人終究不是那個人。
北辰低頭俯視看著微仰著臉看他的瓷言,眼眸微動。明明眉眼看不出來任何相像,裡麵含著的情緒卻是那麼的相同。
“達瓦裡氏,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的眼睛很好看。”
能容得下萬千風景,卻容不下萬千風景。閱儘了人間苦楚,眼神仍是那般平淡。好似不管發生什麼事情,眼睛都不會沾染任何風霜。好似又不管發生什麼事情,眼中仍會染上所有的色彩,最後歸為平淡。
北辰依稀記得剛才與瓷言對戲的時候,她按照劇本扶起了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眼中是一閃而過的黯然神傷。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的情緒,他有點不了解。
瓷言見北辰一直盯著自己的眼睛,內心有了幾分了然,也不枉她專門花大價錢找人做的眼眸。
不過看到北辰臉上流露的情緒,回想起北辰這幾個月對她的照顧,內心難免心生不忍。從口袋裡拿出來一個糖果放在北辰眼中,笑著講道“老師,我想你現在很需要它。我想老師不介意學生借花獻佛。”
北辰看著手上熟悉的糖果,笑了出來。
剝掉白藍色包裝,放到口中,牛奶味席卷口腔。不是他之前吃的糖果,有點甜膩。
北辰用舌頭將糖果頂到左邊,笑著問道“你知道絲清為什麼暈倒麼?”
瓷言也往嘴裡麵放了一個糖果,遲疑道“不是因為精神緊繃,身心俱憊導致的暈倒。”
北辰搖頭示意瓷言打開劇本,食指指向剛才他們兩個對的戲。
瓷言順著對方指的段落念了出來,“絲清跟在維矣身後,感受到右手的疼痛,這才想起來自己手上還有一顆糖,隨手扔到了垃圾桶裡。有什麼問題麼?老師。”
北辰沒有直接回答問題,而是反問道“那達瓦裡氏你說為什麼絲清不吃糖果,甚至也不給街邊的乞丐,而是拿了一路丟到垃圾桶裡。”
瓷言解釋道“害怕有毒。”
北辰指了一下劇本上‘疼痛’二字,語氣平緩的講道“是啊!害怕有毒。糖果確實有毒,可是毒不在糖果上,而是在包裝上。極度緊張下我們是會下意識的握緊手上的東西,而絲清就是這樣。”
瓷言大略翻看了一下劇本,皺著眉問道“為什麼?要是這樣的話,劇本上為什麼沒有解釋?”
“因為每個人拿到的劇本看似一樣,其實還是有一點區彆的。就比如你跟著益卿的對場戲,我拿到的劇本也有解釋,可遠不如你們那麼細致。而且最主要的還是因為害怕演員劇透,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瓷言目瞪口呆的講道“要是這樣的話,豈不是一種角色在不同劇本中描寫的樣子都不一樣,甚至角色的性格也有很大的出入。”
這是瓷言第一次了解這些,她一直以為每個人的劇本都是一樣的。就像她之前在學校演話劇的時候,每個人的劇本都是一樣的,她下意識的認為演電影跟演話劇歸為了一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