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後宮燈火通明,眾人輾轉反側,尤以莞常在為甚。養心殿,春色無邊,與月爭輝。
夜色漸深,萬籟俱寂,唯聞水聲潺潺。
胤禛喚了七次水,蘇培盛候於殿外,嘖嘖稱奇。這位安答應真是有大造化,令一向沉穩的皇上如此失態,年輕時亦未有過此等雄姿。
胤禛意猶未儘,然見陵容昏睡,幾縷青絲輕貼玉顏,宛若花中仙子,惹人憐愛。他心一軟,不忍再“摧殘”這朵嬌花。
遂輕撫其頰,緊擁入懷,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
此時,寅時將儘,卯時將近,天邊漸露魚肚白。胤禛知今日無心朝政,低聲喚蘇培盛至前,吩咐道
“今兒休沐,你去傳旨吧。並晉容兒為嬪,封號“珍”。”
蘇培盛見皇上對陵容嗬護備至,愛意如潮,震驚難抑。遙想上回皇上眸中如此深情,還是同純元皇後蜜戀期時,而此刻似乎更勝從前。
思及此,蘇培盛忍不住想扇自己一巴掌,暗忖皇帝心中怎會有女子超越純元皇後?定是錯覺。
然皇帝旨意傳來,更令他驚愕。連晉三級已屬罕見,賜與聖上名諱同音之封號更是絕無僅有。而一向勤政的皇上今日竟為這位小主,不,娘娘,罷朝,實在過於出格。這位珍嬪娘娘莫非是狐妖所化。
蘇培盛欲勸,卻對上皇帝狠戾雙眸。胤禛低聲警告“若敢擾你珍主子清夢,就是不要你這條狗命了。”蘇公公叫苦不迭,隻得低聲求饒,退下傳旨。
次日,養心殿奏折堆積如山,多為勸諫,言皇帝對珍嬪寵愛過甚,恐後宮不寧,國本動搖。
胤禛眉宇緊鎖,憂心忡忡地望向內室紗簾後,生怕陵容聽聞風言風語傷心。隻覺人言何所懼,自己日夜為國操勞,難道連寵愛心愛女子都不成嗎?全然忘了純元才是他舊時摯愛。
胤禛對這些奏章置若罔聞,隻令朝臣儘心國事,後宮他自有分寸。
朝臣們見狀,明麵上不敢多言,但私下仍有議論,胤禛聞之大怒,大肆斥責,自此無人再敢就此事進言,唯恐觸怒龍顏。
後宮中,陵容之寵更是引來妒火如潮。
【景仁宮】
繪春送走傳口諭的蘇培盛,皇帝免了珍嬪今日請安。
宜修端坐鳳位,沉默不語,眼中怨毒難掩。
剪秋輕聲道“娘娘,皇上寵愛任何人都不足慮,您永遠是大清唯一母儀天下的皇後。隻要她無子嗣,便不能威脅您地位。不妨加重延禧宮麝香用量,令她永無生育之望。”
宜修無言,顯然是默許。她怔望窗外陽光,苦澀忖著,自己這個皇後當得未免太過可笑。
她冷笑一聲,若姐姐還在世,見皇上如此寵愛一女子,不知會作何感想。
【翊坤宮】
年世蘭憤怒至極,把能砸的物什都砸了,一片狼藉。她跪於地,手被琉璃割破,卻渾然不覺,憤聲疾呼“殺了她!”
因不能讓皇上知曉華妃私下怨恨,故頌芝不敢傳太醫,隻得忙為華妃包紮傷口,輕聲安慰。
世蘭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她回想起王府時專房之寵,亦從未受過此等寵愛。如今一家世落魄的小答應竟與自己僅差一級,叫她如何甘心。
她不敢深究皇上待她到底有幾分真情,隻能掩麵痛哭,淚水與琉璃碎片一同灑落。
【碎玉軒】
沈眉莊一夜未寐,尋甄嬛。姐妹二人相對無言,甄嬛輕歎“到底是陵容福氣好。”
沈眉莊不發一言,心緒複雜。一個縣丞之女一夜侍寢,竟淩駕於己上,日後相見還需卑躬屈膝,她實難忍受。
浣碧在旁,雖自慎刑司出後收斂許多,但麵對熟人仍難掩嫉恨,忿忿道“不過就是個奴顏婢膝的狐狸精,也值得兩位小主這般憂心。”
甄嬛與沈眉莊對視,轉首斥道“前事之鑒又忘了?”
浣碧不敢再言,心中卻是不服。甄嬛心裡也頗不是滋味,憶起皇上前些日子的寵愛,儘管提醒自己“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憂慮之情仍難掩蓋。
景仁宮內,宜修整理儀容,佩戴東珠,心痛不已卻強顏歡笑、裝作慈愛大度地端坐主位。嬪妃們亦眼下烏青、故作鎮定,華妃則以病為由缺席。
齊妃率先開口,帶著酸意“這安妹妹看著膽小如鼠,誰料一朝即能超越得寵的莞常在。本宮聽聞莞常在與珍嬪私交甚好,不知你作何感想啊?”
甄嬛咬牙切齒,但還是溫婉回應“安妹妹得寵,嬪妾自然歡喜。話說回來,在座姐妹得寵何嘗不都是喜事呢?”
麗嬪嗤笑“莞常在真會說話啊,不過你可彆忘了,珍嬪如今位分高於你,你應尊稱姐姐才是。”
甄嬛麵色漲紅,眉莊投以關切目光。
皇後適時打斷“莞常在雖用詞不當,倒所言非虛。珍嬪得寵是喜事,各位妹妹要多加體諒才是。”
望著嬪妃們麵露怨恨,宜修滿意地笑了。
然而,很快她便笑不出來了。確實如她所說,後宮眾人“謙讓”,安陵容獨寵一月有餘,且勢頭不減。
自第一日侍寢後,她竟未曾踏出養心殿半步。胤禛食髓知味,無所不允。
而養心殿,以小廈子為首的太監們,每逢見陵容,皆羞澀不已。陵容偶施媚眼,便令他們麵紅耳赤,好玩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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