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嬪同蘇妃正聊得投機,突聞重物落水之聲,戛然而止。綠筠疑雲滿麵,道“好像什麼東西落水了。不如開窗看看,彆是什麼人掉下去了吧?”
蕊姬笑著按住綠筠的手,不以為意道“開什麼窗,仔細冷風撲進來傷了身子。”
綠筠仍是不放心,但見蕊姬引出新話題,隻得將目光從緊閉的窗扇上收回,帶著一絲不安,繼續與之閒談。
淩雲徹身為皇帝駕前品級最低的禦前侍衛,因禦船侍衛數量已足,便被暫調他職。連日來,他心碎地聽聞心愛的女子同皇帝夜以繼日的歡好聲,久而久之,竟將此視為一種榮幸,甚而對其他同在門外的太監侍衛心生嫉妒記恨。
每至夜深回屋,便依日間所聞,加之往昔與嬿婉繾綣時的記憶,幻想同她的婚後生活。若阿純得知,必會哂笑他是個天生的賤坯子。
言歸正傳,淩雲徹無奈下被派至此處巡邏,正煩悶著。忽聞新開桐花的清香,往日家鄉時節,此花總是夾道盛開。而最為難忘的,是嬿婉立於桐花旁,比春花更嬌豔的笑靨。
在嬿婉鐘情淩霄花之前,最喜歡的就是桐花。那些畫麵,總是伴隨著濃鬱的清甜香氣,讓人聞之欲醉。後來他才知道,醉人的分明是嬿婉的芬芳。
記憶中,嬿婉總會跳起來欲攀折那盛開花枝,卻總是夠不著;她亦會回首,笑意盈盈“雲徹哥哥,你瞧那桐花開得那樣高,要是做人也能那麼一輩子高高在上,那該多好。”當日笑言猶在耳畔,嬿婉已如願以償;而他,卻永遠活在那畫麵裡。
男人的癡念被一聲突兀的響動驚破,他親眼目睹皇後以一種極其怪異且不協調的姿態墜入水中。
震撼之際,他驀然回想起,嬿婉當初之所以會被調至金答應宮中,飽受磨難,正是因為她不慎打碎了眼前女子的一盆花——皇後,是始作俑者之一。
他思及自己曾勸嬿婉忍耐,而如懿對嬿婉的苦難視而不見,自己與如懿,又何嘗不是將嬿婉推向深淵的元凶愧疚和對如懿的憎恨交織,他竟有一瞬衝動,想要將皇後按入水中。
可他又遽然念及今日自己因級彆不足,錯過了聆聽嬿婉媚聲的機會。若他真的無力改變現狀,如嬿婉所言,終生隻能做一介侍衛,那他也要成為離她最近的那一個。而此刻,或許正是他一生中難得的轉機,一個可以讓他平步青雲的機遇。
淩雲徹再無遲疑,縱身躍入水中。及岸,將皇後拖拽而上。
琅嬅被救起時,已是奄奄一息。宮中頓時陷入一片混亂,隨行太醫被火速傳至青雀舫進行診治。連故作不問世事的太後,以及正與嬿婉纏綿的皇帝,亦被此意外驚動,匆忙前往皇後所在之處。
其實弘曆不想來,甚至暗自思忖皇後怎麼三天兩頭有事,屢屢打攪他同嬿婉的歡愉時光。然而也知此事非同小可,不得不親臨。他原意叫嬿婉留在房裡歇息,她卻執意跟來。
至於為何觀畫雅事變作雲雨之事咳,此類情形,幾乎日日上演,用膳、彈琴之時,總是轉瞬成了侍寢隻因嬿婉魅力無邊,弘曆自製力薄弱。
其餘嬪妃也紛至,不論心中對皇後持有何種想法,此刻均表現出一副焦急關切的模樣。其中包括剛被重罰的如懿、海蘭以及金玉妍。
如懿的麵龐腫脹,形似豬頭;金玉妍這些天已數次昏厥,三時辰的板著之刑已是常人難以忍受,更何況她自幼嬌生慣養,未曾經曆風霜,加之夜夜不得安眠,擎燭至天明,她原本引以為傲的容顏變得蒼白如浮囊,纖手布滿了受蠟油灼燒的可怖痕跡。
玉妍的子嗣被送往他處,不知境況如何;她的奴仆們,包括她最信任依賴的心腹貞淑,作為玉氏族人,亦慘遭杖斃。
念著世子“那樣好看的笑容”,以及玉氏榮耀,玉妍才賴活至今,誓要爭寵、東山再起。遺憾的是,她未曾照見自己如今的模樣,即便是方才在門前碰見她的如懿與海蘭,也不免悚然。
海蘭憂慮地牽起如懿的手,由於位分不足,如懿心心念念的護甲已被內務府收走。海蘭心疼道“姐姐,皇上真是無情,對您如此狠心,都是魏嬿婉那賤人挑唆,迷惑聖上。”
如懿哀傷地歎了口氣,她明白海蘭出於好意,但這並非她想聽的話,她盼著海蘭能說出她內心所想,告訴她皇上依舊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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