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獨自坐在養心殿內,悶悶不樂。方才,太後召他至慈寧宮,左右意指嬿婉行為不檢,不適合成為皇後。弘曆自然無法接受,憤然反駁,甚至提及先帝駕崩時關於太後的種種非議,以至甄嬛激動之下咳嗽連連,他卻直接拂袖而去。
太後想的沒錯,他確欲立婉婉為正宮。至於規矩麼,他沒有遣散後宮,已是很遵循禮法了。
隻是,儘管上回太後在前朝的勢力已被他削弱,但若此事傳揚開來,前朝定又要掀起軒然大波。即便他打算先讓婉婉屈居皇貴妃之位,恐怕那些好事的大臣們也會拿他的婉寶無嗣為由,大做文章。
弘曆鬱悶不已,卻又不敢發泄怒火,隻因婉婉正在內室安睡。
他憤慨忖著,甄氏竟敢如此詆毀他的婉婉,隻是若無正當理由禁足太後,又將是一場非議。
皇帝長歎一聲,執起翡翠茶盞,輕刮去茶沫,正欲品茗,忽地想起先帝曾封太後為貴妃,後又賜副後之榮,這意味著她雖名為貴妃,實則地位堪為副後。
弘曆靈光一閃,對啊!他站起身來,躍躍欲試,輕聲道“進忠啊,取禦旨筆來。”
進忠剛與弘曆同往慈寧宮,自然也對太後的言辭心存怨恨,見皇上似有主意,也能猜到幾分,他滿臉堆笑道“是,奴才這就去取。”
弘曆沉思片刻,揮毫潑墨,提筆寫下“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令妃魏氏,德容兼備,淑慎其身,著即冊為令貴妃,攝六宮事,位同副後。欽此。”
進忠立於一旁,笑得合不攏嘴。弘曆又忖道,若婉婉掌管六宮,必將繁忙,屆時兩人恐怕難以同如今般如膠似漆。想起與嬿婉較為交好的賢妃與智嬪,他又下了一道口諭
“令貴妃冊封旨意下達後,賢妃與智嬪從旁協助處理宮務,然不得有協理六宮實權。”
消息傳至鹹福宮與鐘粹宮,婉茵和綠筠聞之,都是一陣莫名其妙。她們暗自思忖,這豈不是意味著自己無權可得,卻要為令貴妃效勞?皇上這也太狗了。
然而,二人表麵上還是十分喜悅感激,恭敬地接下聖旨。
就這樣,嬿婉未費吹灰之力,便擁有了名義上副後之權,實則可堪與皇帝相仿的權力,日子舒坦愜意極了。
乾隆十三年七月初一,是令貴妃正式受封的吉日。紫禁城內,鑼鼓喧天,金絲繡成的龍鳳呈祥紅綢隨風飄揚,洋溢著喜慶的氣息。
此次封妃大典之壯觀,盛況空前,不僅超越了往朝任何一屆封後大典,甚至比本朝登基儀式還要隆重。
皇帝早已下旨命各衙門預備。雖然他覺得很委屈嬿婉,可仍有不少大臣以鋪張逾矩為由,上了許多折子,均被退回,上頭寫滿了“放屁”等怒語。一時間,無人敢觸這位令貴妃黴頭。
而此時,群臣目光皆被令貴妃絕世之姿吸引。嬌豔無雙,不可方物,在場大臣無不為之傾倒,暗自讚歎。先前對她的輕視與厭惡,均隨風而逝,化為烏有。
至於那些見過令貴妃花容月貌的皇親國戚們,更是早早便心馳神往,翹首以待今日。他們整理衣冠,伸頸欲睹嬿婉風采。
禮樂響起,嬿婉身著弘曆親手穿戴的鳳袍。上頭,萬字曲水紋織金緞邊,兩肩鳳凰展翅,胸前“鳳穿牡丹”。數不勝數鑲嵌的珍寶、東珠都是小巧,更難得的,是下擺繡有“海水江涯”,此乃龍袍所獨有,象征“一統山河,萬事升平”。
朝冠綴有朱緯,金鳳九層疊頂。帽緯之上,寶珠交相輝映。冠後金翟一隻,翟尾垂珠十五行,每行間以青金石、東珠等,末端珊瑚點綴,華貴非凡。
眾目睽睽之下,高台上那人目光所及,隻有他心心念念的人兒端坐於明黃純金紅寶石轎輦之中。今日端莊華貴的吉服非但未掩其美貌,反而更顯嬌媚雍容。
“玉顏花貌含情折,雍容華貴容顏明。細看尊姿纖秀容,晨星冉冉月輪輕。空山靜處芳草涼,彩霞豔陽凝碧津。貴人穿詩禮服輕,細扣珠輝光如金。”
寬大的旗裝沒有半分遮住她婀娜身姿。天生媚骨,如何藏匿?那亡國妖姬之態,引得男子目光饑渴,女子眸色嫉恨,不過亦有如賢妃智嬪等,單純善意。
嬿婉含笑,由身著金絲紅服的王蟾、春蟬等人扶下轎來。弘曆急步下階,迎上前去,執手相牽,進忠緊隨其後。
皇帝一襲明黃間紅喜服朝袍,與嬿婉的恰是一對。金龍三十四條遍身繡,箭袖披領,相得益彰。吉服冠以滕竹絲製,紅紗內襯,石青片金緣,朱絨點綴其上,頂鑲滿花金座,大東珠一顆,映照其麵如冠玉,倒真有天子威儀,鳳表龍姿。
後方跟著的進忠亦是蟒紋喜服,暗紅色更顯其陰柔俊美。
禮樂浩蕩,天下至尊身形高挺,此刻卻討好地攙扶著那燕妒鶯慚的美人兒。細觀之下,令貴妃吉服華貴更勝皇帝,據說還是聖上親自要求的,堪稱千古奇談。
嬿婉感受到弘曆手心出了冷汗,轉頭望他。弘曆察覺嬿婉目光,垂首回望。四目相交,嬿婉驀地含笑嫣然,他心跳如鼓,情難自禁,幾欲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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