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地瞧著新娘一點一點地脫離正常凡人所應有的身體形態,梅花臉上的假笑也難以再維持下去。
“啊!我忽然想起來自己還有些急事要去辦,怕是不太方便隨娘子一同前行了。”
梅花僵硬地擺出一個看似和善的表情,繼續道“不知娘子是否方便將我放在路邊?”
然而新娘隻是靜靜地凝視著她,一言不發。
見新娘不說話,梅花全當她是默許了。
她正視著對方,雙手緊緊地抓住軟凳,一點一點地挪動著身體,慢慢地朝著轎門退去。
“啪——”新娘宛如詐屍一般,猛地從座位上彈起,雙手好似鐵鉗一般,用力地扒住了轎廂,瞬間便將梅花禁錮在兩個臂膀之間。
兩人幾乎快要臉貼著臉。
“姑娘小心點,彆摔下去了。若是摔傷了臉,我可是會心疼的。”
如同沙礫摩擦般粗糙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梅花後仰著脖子,屏住呼吸,苦澀道“冤有頭債有主。我好像沒有什麼地方得罪過娘子吧。娘子不如放過我。”
“姑娘是沒有得罪我,但姑娘的樣貌絕世無雙,深得我心。我想要的,就是你的這副皮囊。”“不過姑娘也莫要驚慌,剝層皮而已,不痛的。嘻嘻嘻嘻。”
皮煞女那張臉深度腐化潰爛,早已麵目全非,此時配合著她的笑聲不住地抖動著。
這副景象讓梅花大倒胃口。她忍不住捏住鼻子,迅速地轉過頭去,乾嘔起來。
“噦——”
“啊。娘子你彆誤會,我隻是有點暈轎而已。噦……”
“你!”皮煞女被梅花的行為徹底激怒,她氣得猛地抬起手掌,“砰——”的一聲巨響,一掌拍散了花轎。
刹那間,轎頂被震得高高飛起,如同被狂風掀起的落葉。
崩壞的木屑四射開來,尖銳的破空之聲令人膽寒。
抬轎的一行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驚得肝膽俱裂,慌亂地抱頭蹲在地上,瑟瑟發抖。
混亂間,梅花仿若一隻皮球,毫無防備地從轎廂中滾落下來。
“哎呦,好大的脾氣。”她爬起身來,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隨即瞥了一眼身旁依舊穩坐在馬上的新郎。
新郎此刻仍舊僵直著身體,一動不動,唯有那兩隻眼睛驚恐地睜大著。
梅花向皮煞女調侃道“娘子在我麵前不懂遮掩,這倒也罷了,可若是讓你的夫君瞧見你這副模樣,難道就不怕他悔婚嗎?”
屢屢被戳中痛處,皮煞女的五官愈發猙獰起來。
“死到臨頭還要逞口舌之快,膽子倒是不小!”說雖如此,她還是衣袖一揮,幻化成普通少女的模樣。
梅花指著她的臉問“這張臉也不是你原來的臉吧?”
“嗬。你覺得呢?”皮煞女冷笑一聲,抬手間便又換了一張新的麵孔。
那麵容嬌豔稚嫩,卻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息。隨後,她向梅花投去惡毒的目光。
“用不了多久,你的臉也會出現在這裡。”
強烈的視覺衝擊加上皮煞女的這句話,梅花的腦海中不受控製的出現了一些畫麵。
她頓時像是吞了隻蒼蠅一樣臉色發綠,眉毛緊緊地擰在一起,整張臉皺巴巴的。
“我拒絕。”
皮煞女從梅花的表情中看到了嫌惡和反感,卻絲毫沒有沒看出哪怕一丁點的恐懼。
至此,她終於反應過來。
“你早就發現了我的身份?”
“也不算吧。就是有點懷疑。”梅花微微歪了歪腦袋,抬起手輕輕地撓了撓臉頰。
“你們凡間的異誌上不是說了嗎?事出反常,必有妖異作祟。”
“像你們這樣的迎親隊伍,大晚上的出現在荒郊野嶺,在鬼故事中那可是最為經典的開頭。”
皮煞女聽完梅花怪異的發言後,麵容上頓時蒙上了一層陰霾,隻覺得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悅之感,仿佛被人輕視了一般。
“既然有所懷疑,你還敢上我的轎子?”
“因為我不怕啊。”梅花回答得無比坦蕩,“管你是人,是鬼,還是妖。對於我而言沒什麼區彆。”
話音落地,她微微停頓了一瞬。
“不過,說實話,我確實沒想到你會如此惡心。方才著實讓我震撼了一下。”
聽著梅花說話時那張揚的態度,皮煞女的麵色逐漸冷沉下來。
她眼神犀利,厲聲地質問“你不是普通人?方才那一路你都隻是在演戲?”
“我可沒有在演戲。”梅花無奈地聳聳肩,臉上露出一抹淡定從容的笑容。
“我在找月兒灣。你說你知道月兒灣在哪裡,我才那麼聽你的話的。”
皮煞女聞言,不由得一愣。
回想起兩人的對話,她這才心中一動,恍然意識到,事情從一開始便存在著諸多的詭異之處。
她當時還在奇怪,怎麼會有人在平白無故地尋找月兒灣呢?
要知道,知曉此地叫做月兒灣的人,都不知已經延續到第幾代了。
“一千多年前的地名,你這個外鄉人是如何知道的?月兒灣早就是我的地盤了。莫非你其實是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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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吧。”梅花方才在轎中已然理清了思路,對過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