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狐受了傷,步伐沉重,沒有了往日的輕盈。
梅花單靠耳朵便能判斷出對方與她之間的距離。
然而,即使她背對著玄狐,卻依舊可以感知到身後那道火辣辣的視線。
玄狐顯然是把她當作了狩獵的目標。
就這樣,一人一狐繞著幾座山走了整整一夜,從未停歇。
梅花也正因如此,真正見識到了狐狸在狩獵時的驚人的耐久力。
明明處於弱勢地位的是玄狐,可她卻反倒更像是被盯上的肥肉一般,隨時都有被撕碎的風險。
眼看著距離山腳還有幾裡路,梅花沒有回頭,不自覺地加快了步伐,同時還絮絮叨叨地開勸起來。
“你說你這是何必呢,你又打不過我。”
“哎,你怎麼就聽不進去呢?”
“要不你就彆跟了吧。我此行是要下山去的,你若跟著我下山,很容易被山腳的那些獵戶發現。若是他們一箭把你射死了,死了你還得怨我。”
“……”
可惜變回原形的玄狐就如同啞巴,隻是沉默著,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玄狐受了重傷,雨水混著血水,將焦爛的皮肉浸泡得發脹。那條受傷的腿無力地打著顫,艱難地蹣跚前進。
儘管他行動遲緩,離梅花也隔著一段距離,可他的眼睛仍舊死死地黏在她的身後。
那不死不休的架勢,讓人後脊不禁陣陣發涼。
梅花感到一陣寒冷,這並非心理上的畏懼所帶來的寒意,而是真真切切的寒冷。
實際上,她的處境也並不樂觀,手臂上的傷口仍在隱隱作痛。
按常理來說,憑借她的自愈能力,這種獸類的犬齒撕咬造成的傷口,本應早就愈合了。
然而,不知是否是因為長途跋涉致使身體疲勞,又無法得到休養的緣故,此時的患處依舊是一片潰爛,並沒有好轉的跡象。
濃鬱的血腥味近在咫尺,刺鼻且令人作嘔。
梅花猜測,嗅覺敏感的玄狐大概也是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緊緊跟著她不放。
他似乎在等待一個合適的獵殺時機。
糟糕的是,曆經整整一夜,這個時機的確讓他給等到了。
梅花的胸腔處,正升騰起陣陣忽冷忽熱的焦躁之感,那衝撞著內臟的威壓仿佛要分裂她的身體。
這種感覺,梅花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
是鳳鳴劍。
屋漏偏逢連夜雨。
在鳳鳴劍被封印的初期,它常常躁動不安,可隨著時間的流逝,衝擊封印的次數愈發的減弱。近來不知是出於什麼緣由,鳳鳴劍竟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上次發病距今還不到十天,為何頻率會如此之高?實在是令人費解。
“祖宗,能不能彆來湊這個熱鬨,彆折騰我了行不行?”梅花壓低聲音,腳步沉緩,明知鳳鳴劍不會回應,還是頗為無奈地喃喃自語。
她感到有些不同尋常。
這次發病時所帶來的疼痛,全然不似以往那般迅疾而猛烈,反而是持續不斷、陰綿悠長的。
她瞥了一眼身後虎視眈眈的玄狐,心中暗自思忖,若是像往常那樣毫無征兆地暈倒,恐怕自己真的就要命喪於此了。
放任不管顯然是不行的。
梅花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而後緩慢地倚靠著樹乾坐下。
她神色平靜地正視著十幾米開外的玄狐。
玄狐也同樣麵無表情地看著她,警戒的雙眸間不知在醞釀著什麼。
正如梅花所猜測的那般,玄狐早就發現了她的喘息聲並不平穩。他之所以一直跟在她的身後,就是在尋找突破的時機。
而且,獸類的本能告訴他,這個女人並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般從容。
她一定是出於某種原因,才沒有辦法立刻甩開他。
淤泥和血汙將梅花的衣衫弄得一片狼藉。她那蒼白的臉上濕漉漉的,分不清是汗水還是雨水。
然而,她嘴上卻故作輕鬆的開口“你的牙齒是不是有毒啊?這傷口遲遲長不好,我的血都快流乾了。”
“我要療傷了,你也歇歇吧。”說完這話,梅花便不再看玄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