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跑了,卻沒跑多遠。
她出了破廟後才發現此地並不是桃花山林,入眼之處皆是十分陌生,儘顯荒涼。
玄狐不知道把她拐到哪裡來了。
此刻,梅花的靈力雖然已經恢複了兩成,但是由於玄狐在她昏迷時對她用以“極刑”,致使她現在四肢無力,還在間或的咯血。
如果玄狐當下追上來,她甚至連成功擺脫他的一半的把握都沒有。
她盤算著,等玄狐追出來後,再選擇與他相反的方向迅速離開。
如此一來,至少還可以多爭取一些恢複的時間。
為了防止玄狐能聞見她身上的血腥味,梅花格外謹慎,特意先給自己施了一個淨身咒。
等到靈力恢複之後,她便會即刻下山,去尋找那些樵夫,務必問出那條與修士相關的線索。
屆時,她必定離這片山林以及那隻玄狐遠遠的,最好這輩子都不再相見。
梅花心下打定了主意,便悄然藏身於灌木叢中,凝神療傷。
那灌木叢枝葉茂盛,猶如一道天然的屏障,能夠在夜色中很好地將她藏匿起來。
出乎意料的是,梅花屏息等待了好一會兒,然而玄狐壓根沒有追出來。
不對勁。
雖說她特意在腰帶上附著了靈力,以此綁住了玄狐的雙手,想著起碼能夠拖住他一會。可不至於過去了那麼長時間,他還沒能解開啊?
儘管梅花感到困惑,但到底還是耐著性子又等待了片刻。
眼看著時間不斷地流逝,她終是按捺不住,警惕地微微探出頭來。
算了,不管了,跑吧。
誰知,就在梅花準備動身的那一刹那,不遠處忽然傳來了一陣異響。
原本靜謐的夜晚,瞬間被一陣“鐺—鐺—鐺—”的聲音打破。
那聲音清脆而有節奏,時而短促有力,時而悠長連綿,在前方廣闊的黑幕裡回蕩。
少頃過後,一道灰色的身影出現在梅花的視野中。
是一位身著灰色布袍的老者。
那一道道回聲,正是他手中握著的禪杖與地麵不斷相扣而發出的。
他的發髻和胡子皆是花白之色,身形瘦弱且佝僂,左手穩穩地持著轉經輪。
木質的軸輪已經老朽不堪,如同那老者本身一樣飽經滄桑。隨著他緩緩走動,軸輪發出吱吱的聲響,那聲音細微而低沉,隻有離得近時才可以聽到。
梅花警戒地將背部微微彎曲,重新壓低了身子。
冷月高懸,天色已至夜半。此處是荒郊曠野,一介凡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而且,他的那一身打扮實在是引人注意。
說他是和尚吧,他的頭發形同枯草,雖然毫無光澤,卻又極為茂盛。
若說他不是和尚吧,這從頭到腳的行頭,該有的倒也都有。
瞧著那位老者一步步向著寺廟走去,梅花心中暗道不好。
那隻貌似得了失心瘋的狐狸此時還待在裡麵,若是讓這兩人碰見,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情況。
梅花深知,現如今她的狀況並不適合再多管閒事,當下最明智的選擇應該是趕緊逃之夭夭,遠離這片是非之地。
然而,或許是長久受到九重天環境的浸染,梅花不由自主地將凡人視作弱勢群體,心中篤定,這位老者遇見玄狐後必定會吃虧。
她十分的糾結,暗自腹誹道此次下凡本是為了找太虛境,而非玄狐,怎的圍繞著這隻狐狸,竟出現那麼多的節外生枝?
梅花已經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經過再三的猶豫,梅花終究無法狠心下來袖手旁觀,於是最終輕手輕腳地跟了上去。
也隻能先靜觀其變了。
——
“孽畜,還不束手就擒!”
一聲怒叱驟然響起,其中還夾雜著兵器碰撞的鏗鏘之聲,從門內遠遠傳來。
梅花心下一驚,緊急停下了腳步,迅速閃身躲到一旁。
誰知,在短短的幾息之間,那兩人竟已經劍拔弩張了。
梅花悄悄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窗戶捅出一個窟窿,然後向內窺探。
恰逢此時,她看見玄狐擋下老者手中揮出的一道強勁的罡風。
隨後,玄狐緩緩開口說道“十年前約定的是今夜子時。你來遲了,我還未曾感到不耐煩,你倒是率先發起了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