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鳶說著,眼眶有些發紅,一直垂著眸沒有去看沈德林的臉色。
沈德林將手邊的折子扔過去,
“看看吧。”
沈時鳶躊躇了一會兒,終是拿起那明黃的折子翻開端看了一遍。
細眉皺起,心裡咯噔一下,
通政司遞來的折子,大部分都是京城以外的奏本和公文。
而這幾本上邊,皆是通報了一些封疆大吏,和地方官員貪汙納賄的實情。
有幾個名字,是父親的人。
她從前多次幫著蕭建寧處理政事,其中關竅,她一想便通。
剝其羽翼,才能好下手。
沈時鳶抬眸看向沈德林。
“他想對父親動手?”
沈德林冷冷道“新任的吏部尚書謝知遠,是他的心腹,謝家次女還入了後宮。”
“陸遷就更不必說了,手掌十萬兵權,女兒又是新後,內閣兩個次輔,皆是他的人,為父這個首輔,眼看就要被架空了。”
沈時鳶皺眉“謝家可是四大家族之首的那個謝家?”
沈德林點頭。
沈時鳶有些驚訝,這些日子她被關在宮裡,隻知道蕭時冕立了皇後,納了柔妃。
卻不知道他在前朝之中已經有了這麼多的勢力加持,
“可終究是我們沈家助他登上的皇位!他難道不會念些舊情?”,
此話一出,沈時鳶都有些心虛。
何來舊情,父親從前那樣苛待打壓他。
如今這頭惡狼,正是到了反噬的時候。
沈德林冷哼一聲“畢竟是皇家血脈,刀山血海裡奪來的皇位,那點舊情怎麼抵得過。”
沈時鳶心頭有些異樣,拿著折子的手僵硬了起來,陸家,謝家,都有女兒進了後宮,
那她沈家呢?
手中的折子有些發燙。
可捏著折子的手卻是冰涼異常。
他在用這種方式逼她。
也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父親,將她留在宮裡,那麼三方勢力就還可以平衡。
沈時鳶將折子放在桌上,柔聲勸道。
“父親,既然陸家和謝家已經有了女兒入宮,這趟渾水,我們就不要再蹚了,求父親帶我出宮吧。”
“母親早逝那麼多年,父親總是孤身一人,父親可否……可否進一道折子,讓他放我出宮,時鳶想在父親膝下儘孝,不想整日被關在止鳶宮裡。”
沈德林聽著女兒的哀求,心中一陣煩悶,
自從蕭時冕登基以來,他才驚覺這個養在自己府裡的皇家血脈,竟偽裝的那麼好。
現在他雖然是內閣首輔,可論兵權有陸遷,論百官考績有謝家,自己身後的羽翼還被日日削減,
蕭時冕早就不受他擺布了。
自己唯一的一點收養籌碼也沒了用處,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助他起事。
如今,隻剩了眼前這個女兒。
沈德林的眼中閃過一絲冰冷,
嘴裡說出的話也冷淡起來“時鳶,你是我沈德林的女兒,怎麼這麼沒出息!”
“陸之鳳做了皇後,陸遷眼看就要站在沈家頭上,這個時候,你更應該抓住蕭時冕,為自己搏個出路!”
沈時鳶蹙著眉,哀聲問道“難道隻有在後宮裡,我才能搏個出路?”
沈德林不耐煩道“時鳶,你既生在沈家,就該為家族前途謀利。”
“這個時候,為父沒有退路,你也沒有!”
一句話狠狠砸在她的臉上,疼的她瞬間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