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塵宴就設在彆院的瑤台閣裡。
東南三州的官員早已排排坐好,等著皇帝蒞臨,
就在百官翹首,珍饈上齊之時,眾人才看見這位九重宮闕裡的新帝走了進來,
身旁還領著個纖瘦的女子。
再細看那女子細腰如柳,膚白如雪,烏雲般的發髻高盤,
朱唇明潤而紅,身上的煙粉色鳳尾裙,襯的整個人散發著幽幽的光澤。
唯獨那雙眸子,像是看遍了世間萬物,踏過了千丈紅塵,波瀾不驚,
甚至,有些黯淡。
蕭時冕今日特意穿了身月白色長袍,神情舒展,眉目清朗的緊拉著沈時鳶的手走了進來。
百官起身相迎,皆暗自感歎,真是對檀郎謝女,
眾人早已知道陛下出行有佳人相伴,這一路以來,都沒聽說過再接納彆的女子,如此場合,陛下還領著會見百官,真當是聖寵至極啊。
閣中百道目光都在投向那看似和如琴瑟的一對。
卻無人看到,坐在右首的溫清越,起身時,眸底的晦澀不堪。
蕭時冕拉著沈時鳶坐在首位,大手緊箍著她的腰肢,
示意眾人落座,涼薄的目光有意無意的瞥過垂著眸的溫清越。
沈時鳶坐在他身側,目光平靜的迎著眾人目光的審視,
唯有那一束,她不敢,也不忍去直視。
幾輪敬酒後,幾個官員自覺和皇帝熟撚,
壯著膽子問道“陛下身邊這位娘娘,可謂是天人之姿,咱們還不知道如何稱呼娘娘呢,還請陛下明示。”
蕭時冕眉鬆目朗,嘴角含笑摟著細腰的手又緊了幾分,
他垂眸看了一眼沈時鳶,再抬眸時,
目光掃過溫清越,
嘴角的笑意越發濃重,
“貴妃很早就和朕說過,汴州是溫柔之鄉,早就想來領略體驗,朕此次下汴州,也是順了貴妃的心願。”
音落,
殿中所有人都驚了一瞬,
也包括沈時鳶自己,她目光微微呆滯的看了看蕭時冕,
蕭時冕卻是唇角半挑,眸光流轉的回看著她。
這對視的目光,落在任何人眼裡,
都會認為皇帝對她是多麼的愛重,而這位貴妃又是如何的深情。
隻有沈時鳶自己知道,無論她擁有怎樣令人豔羨的寵愛,於她而言,都像是密不透風的逼仄囚籠。
角落處,溫清越捏著酒杯,神情淡漠的獨自飲酒,
唯有站在他身後的馮枯,刀疤下那的雙精眸,
看到溫清越手中的白瓷酒杯,裂出了幾道細紋。
馮枯抬眸看向首座上,那個同樣眼底淡漠的柔美女子,
一個巨大的猜測,在心裡隱隱萌發。
……
蕭時冕當眾布公沈時鳶是貴妃後,百官自然要上前敬酒,
沈時鳶來著不拒,也並不假手於人,一杯接一杯的飲下,
緊接著,滁州知府端著酒杯上前時,蕭時冕卻一把將她手裡的酒杯搶過來,
嘴角微冷,同那知府道,
“這酒,朕替貴妃喝。”
說著一口飲下,酒杯扔在桌上。
餘下還未敬酒的官員們見狀,哪還敢再敬酒,立刻恭賀了幾句,回了自己的案幾上。
殿中一時沉靜下來,
幾個官員立刻張羅著上了歌舞絲竹,
餘音嫋嫋之際,
沈時鳶才覺身上有些發熱,舌尖還殘存著烈酒的酸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