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光芒從煉金術陣上那些交錯縱橫的線條與術式上散發出來,隨後便是刺眼且讓人皮膚發麻的電光和帶有碎石沙礫的狂風在陣中肆掠,使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充斥在不大的洞穴中,仿佛雷暴降臨。煉金術陣中的大多數物體都在破碎和分解,除了梅西爾和那堆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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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都這麼提醒你了,你也還要繼續下去······那麼,你應該承受得起代價吧?”梅西爾低聲說道的同時閉上了眼睛。
“額······”本來正在安靜地看書的亞摩斯在發出了一聲短促的低吟後按住了突然間更加劇烈疼痛起來的頭,很多零碎而模糊的畫麵從他的視野裡閃過,因此他不得不用大口喘息的方式來緩解疼痛,集中精力記憶自己所看到的東西。而很快,他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而在專心找書的阿斯帕德並沒有注意到他這邊。
他終於看見了一直都想要看見東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亞特伍德的哀嚎聲在聲音嘈雜刺耳的煉金術陣中也依舊可以很清楚地聽到,梅西爾半眯著眼透過與狂風一起如鳥一樣飛旋的書頁、機械被拆分開的精密零件以及閃耀光芒的碎石沙礫,看見了正驚恐地盯著自己不斷分解消失的右臂,發出難以置信的哀嚎的亞特伍德。
“我說過,既然是你要做的事情,當然要自己付出代價了。讓彆人來替你付出代價,這是永遠不可能的事情。世界流轉的規則即是如此,我們不會為彆人的錯事買單,也無法逃避自己的罪惡。”早已經知道會出現這種結果的梅西爾相當勉強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用牙齒咬開了手上的繩索,然後她仰起頭看著頭頂露出了痛苦與悲傷的表情的柏莎,向她詢問道“即使看到他的這個模樣,你還愛著他嗎?”
人類是複雜的,人類是難以理解的,但是無論怎樣,人類都是存在著的。這就是人類吸引妖精和惡魔的地方。
柏莎的淚水從眼中湧出後並沒有落在地上,而是向上飛散開來。她扭頭看向已經失去了雙手與雙臂,像條醜陋的蟲一樣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與哀嚎的亞特伍德,他已經痛苦到整張臉都扭曲起來,看上去像是惡鬼。之後,柏莎堅定地對梅西爾點了點頭“是的,我依舊愛著他。”
“······那你願意用你的一切來交換嗎?用力量,用不會流逝的長久生命和永不衰老的容顏。”
“拜托你了,無論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求求你救救他!”
“好,我知道了。”麵無表情的梅西爾在對柏莎先前點了點頭之後半跪下來,然後她將左手用力按向了一直在噴發出巨大力量的煉金術陣,但是那些構成煉金術中的術式卻在一瞬間爆發出了更加刺目電流和驚人的排斥力,因此梅西爾的手根本沒有辦法接觸到地麵。
“不要!你這樣做是會受傷的!你不想要那隻手了嗎!”被梅西爾驚人的舉動嚇了一大跳的柏莎立刻想要阻止她,但是卻被煉金術陣產生的巨大能量彈到了一邊。
“荊棘鳥,幫幫我。”在和煉金術陣爆發出的巨大力量僵持了很久之後,梅西爾不得不在咬牙的同時呼喚荊棘鳥,隨後她的眼瞳中浮現出了潔白的荊棘之環,漆黑的荊棘枝條從她按向地麵的手臂中鑽出。之後荊棘與煉金術中的力量相抵觸時發出了刺耳尖鳴,空氣在劇烈的波動和扭曲著並變得像是刀刃那樣鋒利和火焰那般熾熱,因此梅西爾的手臂上開始出現的割傷與灼傷,不過最後她還是將手緩慢地接觸到了地麵。
“嚓!”
當梅西爾成功用手指抹去了組成煉金術陣的一根不起眼的線條後,煉金術陣的運作立刻停止了下來。破碎的書頁、機械的部件、礦石的碎片等等物品從天空墜落在了地上,亞特伍德身體的分解消失也在同一時間停止了,但他似乎承受不住失去身體產生的劇烈疼痛,所以已經昏了過去。
“嘶嘶······”
“呼哧——呼哧——還好煉成才剛剛開始,不然的話就沒有辦法阻止了······”
“你······你在做什麼?!為什麼煉金術陣會停止運行?”終於可以靠近梅西爾身邊的柏莎吃驚地捂住嘴看著不斷大口喘息著的梅西爾,就像看著一隻不可思議的怪物一般——剛剛的事情不是僅僅以人類的力量就能做到的,而梅西爾在借用那奇怪的力量之前,她差一點就成功了。
“沒······沒事吧?我讓咕奇它們來······”很快,柏莎注意到了梅西爾那隻散發著難聞的焦糊味且鮮血淋漓的手臂,它仿佛壞掉了一般垂在梅西爾的身側。於是她下意識的想要伸出手去召喚與夢魘相當親密的精靈咕奇(咕奇是一種形態類似於海洋中的海星的精靈(elf),它們會發出淡粉色的光芒且全身覆蓋著柔軟的鵝黃色絨毛。咕咕奇本身有緩解傷痛和助眠的作用,因此曾被人類當作藥材捕捉。),但是卻被全身因為痛苦而顫抖著的梅西爾阻止了“你不用擔心,我的手臂很快就會恢複的。現在我必須快點把你引導進那具身體中。”
“你看起來很痛啊······等等,什麼身體?”柏莎愣住了。
“就是亞特伍德他用手和腳換來的那個。雖然說不夠完整,但是已經足夠了。”尚還有些疑惑的柏莎順著梅西爾的目光看過去,結果她看到了那個在一片狼藉中蠕動的才初具勉強可以稱為“肉體”的怪物。那個怪物勉強形成的肌肉薄薄地覆蓋在扭曲的骨骼和內臟上,粗細且顏色不一的血脈在肌肉下方搏動著——怎麼看這樣的怪物都不應該被稱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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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說煉金術是被禁止的,因為這樣並不可能創造出完整的人類。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它具有模糊的意識,但是並沒有完整的靈魂。而你,就是它的靈魂。”梅西爾帶著柏莎來到了這個正在發出痛苦而沙啞的呻吟的怪物麵前,然後梅西爾緩緩地跪坐下來,用自己受傷的手握住了這隻怪物過分纖細的“手”“我要用你的力量修複這具肉體,然後再把你的靈魂填充進去,這相當於是讓你和它之間建立一個共生的契約。不過我不能確定這能完全實現,但是如果有我的存在的話,契約會穩定許多。”
“那我會變成什麼呢?”
“沒有任何力量的,弱小的人類,你會受時間規則的影響,最終靈魂會去往歸所。”
“這樣我就可以和我愛的那個人真正的在一起了嗎?”
“不是契約的聯結,而是真正的陪伴,這的確是你所希望的。而且其實,那個人也愛著你啊。”梅西爾一邊輕聲說道,一邊慢慢地閉上了眼睛,而柏莎在露出感激和悲傷的表情的同時捧住了梅西爾的臉,溫柔地在她的側臉親吻了一下“······謝謝你,明明我什麼都沒有告訴你,也沒有請求你給予我幫助······難道你一直都是那麼任性和亂來的嗎?”
“還有,那個人,也愛著我嗎?”
“當然了。而且無論什麼事情,笑著麵對就好了。即使是錯誤的,也沒有關係。現在請跟我一起讚頌吧,把你們相連於此的命運······”
“結締於古石之中吧,
把金銀之絲連理。
向玫瑰起誓,
互相愛慕,永不嫌棄。
向常春藤起誓,
相互依靠,永不分離。
將其掩埋於遠古的泥土之中,
直至萬物凋零之時。”
古老的證言代表契約的成立,柏莎的身體在空氣中漸漸地淡化消失,而梅西爾另一隻手所牽引的那具身體正在快速地生長出更多的血肉、皮膚以及毛發。最後出現在地上的,是擁有了人類的肉體,從此以後不再會以人類精氣為食的夢魘柏莎。
“咳咳咳······”
“你明明知道身體承受不了這種魔力消耗巨大的事情,但你還是做了。梅西爾啊,我還真是搞不懂你這家夥腦子裡到底想的是什麼!”不知何時出現在洞穴裡的羅曼夫一邊斜眼看著用手捂住嘴咳嗽的梅西爾,一邊隨意地搖晃著自己受傷的提箱和提燈。從剛剛開始,他就一直在旁觀這場鬨劇,但說實話這樣的結果真的很讓他失望因為那個男人並沒有付出他應該付出的代價,沒有受到應該受到懲罰。
“接下來該怎麼辦?”羅曼夫隨口問道。
“呼哧······呼哧······魯巴斯·倫納德,克裡默·歐文,出箱。”
“哢哢······哢噠!”
隨著梅西爾的呼喚,被羅曼夫扣上了鎖扣的提箱自行彈開來,si灰色的霧氣從提箱中溢出並瞬間凝聚成了兩個惡魔的身形。
其中有著一頭柔順微卷的金色短發,眼瞳呈現出和天空一樣美麗的天藍色,氣質優雅而柔和的中年男子在出現的一瞬間便一拳狠揍在了毫無防備的羅曼夫的臉上,此時他英俊深邃的像是古代名家所雕刻出來的五官因為憤怒而扭曲著,這使得他看上去像是頭被激怒的凶狼。
“羅曼夫,你這個混蛋,到底想乾什麼?!”魯巴斯的聲音即使充滿了怒氣也相當富有磁性,而羅曼夫在用手擦掉了浮腫起來的嘴角滲出的血之後用危險的目光凝視魯巴斯,同時他冷笑著說道“當然是做我想做的事情了,話說你今天真是有勇氣······是想跟我打一架試試看嗎?”
“彆吵了,你們兩個。一天到晚吵來吵去的有意思嗎?”墨綠色及耳短發,有著呈現出神秘的翡翠綠色但顯得有些無神的眼瞳的男孩展開手臂擋在了比他高很多的羅曼夫和魯巴斯之間,這個男孩兒雖然穿著的相當考究的深綠色禮服和硬挺的白襯衫,但是看上去依舊蒼白而稚嫩。不過,在舉止和話語間他顯露出了屬於貴族的優雅和慵懶,而且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這個男孩兒的手像人偶那樣有著明顯的球形關節,這也間接的證明了他的身份——傀儡師。
“咳咳咳······魯巴斯,克裡默,拜托你們兩個了······”梅西爾有些虛弱地看著自己沾滿了鮮血的手掌,然後她低頭看著身上已經蓋上了她的外袍的柏莎“按照我說的去做。”
······
清晨,村莊的河邊很早就迎來了一大早就開始清洗與打水的村民,少女們提著空木桶相互交談和嬉戲著,她們是村中最富有活力的人。
“柏莎,你不要跑啊!我們不會捉弄你的!”
“不怕才怪了,到時候你們又要捉弄我!”有著微卷的金色長發,山楂一般美麗的紅眼睛,活潑而美麗的少女也在打水的人群之中。她在與同伴追逐打鬨一番後突然停下腳步,看向了正在河邊對自己招手的那個樣貌溫柔而笑容和煦,戴著金邊眼鏡的男人,之後她的臉上漸漸地染上了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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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吧,柏莎。”
“嗯······嗯!”反應過來的柏莎在輕輕點了點頭後握住了亞特伍德的那隻溫暖有力的手。他們兩個人並肩朝回家的路的方向行走著,微涼晨風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然後向它們帶去遠方。在晨曦之中,兩人的臉上都帶有幸福而滿足的笑容。
“按照梅西爾的要求,我修改了包括柏莎和亞特伍德在內的整個村的人的記憶,他們會在這個村莊中,和其他人一樣平凡的生活下去。”魯巴斯和克裡默站在村外的樹林內目送柏莎和亞特伍德漸漸遠去之後,魯巴斯鬆開了自己拿著長笛的手,於是那支長笛瞬間化為si灰色的霧氣消散開來。而克裡默則將自己那些複雜而精致的銀製器械收撿起來——他剛剛為亞特伍德製作新的手腳。
“走吧,那兩個人算是運氣好。這下,他們雙方應該都會得到幸福了。不過真是意外那男人居然能看見妖精,雖然隻是一瞬間的。”魯巴斯在轉身的同時冷冷道,“明明隻是個人渣而已。”
“魯巴斯,你說梅西爾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呢?”坐在自己傀儡的肩膀上克裡默側頭詢問跟他並肩行走的魯巴斯,他不太明白梅西爾為什麼要做這種對她自己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在他的記憶中,梅西爾是個很殘酷的人,在她的手中也不缺少無辜者的鮮血,但是她卻放過了那個男人。
“······可能是梅西爾希望彆人獲得幸福吧?”魯巴斯在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後才拍著克裡默發絲柔軟的頭回答道。這時,他露出了本不該出現在他這個惡魔臉上的溫柔的表情“有些不幸的人不希望彆人得到幸福,希望彆人和他一樣不幸。而遭受了如此之多的不幸的梅西爾,她應該是不希望彆人和她一樣不幸吧?”
“這樣嗎?但是無論怎麼做,梅西爾她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呢。”克裡默在沉默了一下輕聲說道。
“神啊,為什麼你光要我一個人不幸呢?不,我不能這樣!即使我的靈魂去不了歸所,我也要讓她跟我一樣不幸!”阿奇帕德像個瘋子一樣將雙手的手指緊握在一起跪在地上對著一座有著美麗的女人的頭顱,但身體卻被大大小小且極其密集的羽翼所覆蓋的聖像念叨著那本書中的語句,同時他的臉上掛著的又虔誠又病態的笑容,就像是已經沉浸在了那個故事之中一般。
每個人的幸福,其實都是建立在彆人痛苦之上的啊。無論什麼人都是這樣的,一個人幸福了,那麼另一個人一定會痛苦······
“話說回來,亞摩斯,再過幾天我要去聖座那裡一趟,到時候你就自己看著辦吧。不過,我勸你不要要逃跑哦。畢竟無論你跑了多遠,我都可以找到你的!”阿奇帕德突然想起了一件頗為重要的事情,於是他在站起身後,對著一旁在羊皮紙上認真繪畫的亞摩斯豎起了自己右手的食指,然後相當認真地說道。不過,他也注意到亞摩斯並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切!真無聊,你在乾什麼呢?”阿奇帕德有些好奇地湊過去查看亞摩斯到底在畫些什麼。不過說實話,他壓根沒有沒看懂那幅畫到底描繪了些什麼,因為亞摩斯完全是在用木炭在紙上胡亂的塗抹——抽象畫什麼的真是很討厭呢!
“被霧氣覆蓋的森林······怪物······有什麼東西?”亞摩斯一邊用一隻手sisi的揪著自己的頭發,一邊更加快速地在羊皮紙上塗抹出更多的線條。這些雜亂無章的線條在漸漸增多的同時組成了什麼異形而猙獰的形狀,像是si人之國的惡魔,又像是某種猙獰凶殘的野獸。粗糙的線條相互纏繞,如同繁茂生長的荊棘之森。
“看起來這幅畫很有價值呢,亞摩斯!不過你要好好把它完成才行哦!”阿奇帕德在看到那幅畫好一會兒後才高興地用力拍打亞摩斯的背說道。
突然阿奇帕德轉過身在木桌邊坐下用鵝毛筆在桌子上書寫“說起來我突然有一個好計劃呢······不過可能需要新的《贖罪錄》才行了,所以之後再做一章出來吧!哎,我可愛的梅西爾現在什麼地方去了呢······啊,對了!亞摩斯,和妻子的shi/ti睡在一起的感覺怎麼樣啊?我可真是佩服你呀!居然能和si人一起睡覺什麼的。愛真是可怕的東西呢!”
“叮鈴······”
“這個地方,有很重的味道呢······”梅菲斯特手持著又不知道什麼動物的骨骼所雕刻而成,形狀類似於咬噬自身的蛇站在靠近海的岩崖邊上,他身上的長袍上所掛的銅鈴隨風而動,發出清脆的聲響。
海浪在他腳下的岩石外翻滾咆哮,它們在岩石上撞碎後,化為了無數晶瑩的水珠。
“怨恨,憤怒和各種東西發酵的味道······這裡到底有什麼?”
“亞特,桌子上怎麼會有一本書?這是你帶回來的嗎?”
“書什麼書,我沒有記得我帶書回來啊?拿過來給我看看吧!”
“好的!”柏莎抱著那本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書跑進得廚房,並將它遞到了正在煮飯的亞特伍德麵前。而亞特伍德在看到那本書上的字跡時,他有些吃驚地說道“這不是我的字嗎?可是我不記得我有寫這本書啊?”
“但是還有書名呢······嗯,好像是《致愛》。看上去好有意思的樣子呢,晚上你讀給我聽吧,亞特!”柏莎在看了書的書名後立刻就纏著亞特伍德,讓他讀給自己聽,而亞特伍德則一邊點頭答應,一邊攪動著鍋中快糊掉的洋蔥和土豆。
“還有一首詩呢,看上去像是愛之詩哦!不過好像有人補了一段。”
終於,
你們就在此處,
他牽住你溫暖的手。
即使時間流逝,
他也將一直在你身邊。
牽起的金銀之繩,
將你們的命運連理。
過去,
未來,
愛皆在此。
“祝福你們,將永存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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