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帶著蓯蓉在五日之後再次離開了醫館,走之前徐掌櫃帶走了家裡麵幾乎全部的錢財,以至於給那些藥材商的貨款都需要延期支付。
不過沒有關係,畢竟百草堂是鎮上唯一一家明麵上行醫的店子,這是暴利,而徐掌櫃和黃柏優秀的醫術則是鎮子上以及周圍權貴鄉紳們需要的資源。
其它地方有便宜的大夫,但是那些大夫沒有徐掌櫃厲害,而比徐掌櫃厲害的大夫則是不會到這來和徐掌櫃爭這口飯吃。
隻要徐掌櫃可以保持自己的服務質量,那麼沒有鄉紳會去動這位對各位都有用的醫生。
畢竟醫生常有,但是願意長期待在柏溪鎮的高質量醫生不常有,大家誰家裡麵的人沒有個生病的時候,到時候自然需要醫生的出場。
這錢不就是如流水一般的流進來了,連帶著那些個藥材供應商也喜歡百草堂,因為這裡可以穩定的訂單,這種穩定才是商業中最為珍貴的資源,賒賬而已,不算什麼。
“小師傅,我知道百草堂的信譽好,但是這是真的需要錢了,要不然也不會求到這裡來。”
這日祝子木準備好了本月告假的單子,在進入外堂的時刻就看到了一個披著條獸皮的獵戶站在店鋪之中,就準備向著黃柏跪下去。
黃柏連忙將老人家扶起,隨後耐心的將他拉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老先生,實不相瞞,師傅走之前將賬上的錢財都抽走了,百草堂內確實一下子拿不出來全部的錢款,但是可以拿出來您的貨款。
隻是我不能給您以貨款的方式支付,否則其他商家也會以各種理由前來要款,您手上的藥材我看了,是好料子,我可以以抵押的方式將它們收回,但是隻能預付六成,剩下的四成需要等到給大家的貨款都給完了才能給您。”
“六…六成有多少。”老人臉上一喜,立刻抬頭追問道。
“這個數。”黃柏將手掌放在桌上,隨即攤開了幾根手指,然後敲了一下桌子。
老獵戶臉上立刻若菊花一般的笑了起來。
“馮老,我聽酒樓那邊的人說你來了,怎麼也不通知一聲讓我給您接接風。”
門外一少年踏過那門檻而來,他看著老頭,再看了看座位上的師哥以及桌麵上攤開的盒子,臉上先是一絲憤怒,隨後就被帶著敵意的微笑給壓了下去。
“師兄,這散戶的事情不是向來是我來的嗎,就不麻煩師兄了,老頭,你我也是老交情了,你先問了價,都讓我師兄給你報了單子,我還怎麼幫你。”
厚樸拍了拍老人的肩膀,讓老人抖了抖,這位厚樸可是鎮子上出了名的狠人,他幾乎是壟斷了全部散戶的交藥渠道,這渠道比交給商家和當鋪的要高。
但是那是計算精準了全部的利潤空間,就是讓他們無法跨鎮子將東西給交出去,隻能按照他的報價將東西交到他的手上。
對於報價厚樸向來是比商家高不假,但是一旦有人敢於越過他將東西交給彆人,那麼這個心狠手辣的家夥就會拒收這人後麵的全部藥材。
這藥材一般都是藥店提前從藥商那裡訂購的,藥商收藥材不僅十分的吝嗇於給價,而且還吝嗇於種類,往往獵戶藥民采集藥材的大多數種類藥商根本就不收。
而這厚樸則是內部人士,告訴著他們百草堂需要點什麼,然後遣這些藥民去找。
這讓散戶們現在十分的依賴於這位內部人士的消息,一旦斷了,輕則入山幾個月的成果白費,重則一年養的藥田被藥商狠狠地收割一番。
老人抖了抖,趕忙小聲地將他和黃柏之間的談話告知了對方。
厚樸原本的懷疑再次加深,他眯了眯眼睛,隨後笑了笑從懷中取出幾塊銀子掂量了一下,再自店裡麵拿出了銀剪子和小秤,手法嫻熟的取了適量的銀子塞到了老人的手中。
“店裡麵那些大客戶是我師兄做主我沒辦法上手,但是你們這些老夥計是我手下的,我當初就說了,我讓你們找的藥材,隻要品質過關,那麼我就收,而且是全款收。”
老人歡天喜地的離開了店裡,厚樸則是盤算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庫,隨後一臉挑釁的看著這位大師兄。
“師弟,這裡又不隻是他一家,唉。”黃柏就準備去店台子後麵去拿銀子給師弟補上這份錢款。
“師兄,這樣吧,散戶和大戶分開做賬,你拿大戶的,我拿散戶的,到時候給師娘稽查,這樣也可以減輕師兄你的工作,也可以給那些大戶一個交代。”
“何必呢?”黃柏已經明白了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師弟到底在想些什麼,他略顯疲憊的將賬本抽出來放在了桌上,算是同意了厚樸的意思。
“我沒有師兄你的資曆,沒有蓯蓉蘇子的家室,也沒有小師弟的拜師禮,這就是我全部的東西了,多謝師兄成全。”
厚樸看著黃柏那失望而疲倦的模樣,眼神頓了頓,隨後再次堅定了起來,他向著這位大師兄拜了拜,這份師兄弟情就算是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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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師兄,我…我這月可以休個假嗎?”
祝子木看著麵前這一來一回的交鋒,感覺人類真是複雜,一想到他還要和這些人一起度過百年,他就想要繼續回去小院子之中曬太陽。
“你家就在鎮上吧,店裡麵沒事了就回去看看,這假不假的就是個流程而已,沒幾個人當真的,不是假的時候記得回來住就好。”
看著那孩童平靜而清澈的眼睛後,黃柏的疲倦一掃而空。
“對了,我剛好要去取衣服,就送你一起回去好了,厚樸,你和蘇子看店,拿不準就閉店好了。”
交代完事情,黃柏拉起男孩,往人流湧動的外麵而去。
“菖蒲,你知道那個老先生為什麼即使知道了百草堂沒有現白銀之後還要來找我嗎?”
拉著小師弟在街道上走著,黃柏一邊和周圍的人們微笑著打著招呼,一邊問道。
祝子木搖了搖頭。
“因為他的兒子在十五年前和人同謀殺人越貨,被定為了流寇,刺青,流一千裡。
而兩個月前,洪武帝駕崩了,明年就是建安一年。”
黃柏捏住了一片落葉,入秋了。
“皇帝駕崩,新帝為了彰顯仁慈一般會大赦天下,他有機會回來,但是還缺一筆路費,所以他父親入了山。
菖蒲,你說,為了防老而養的孩子,現在卻讓他在暮年還在為他奔波,這是不是一種,老天爺的惡趣味。
你以後要好好孝敬你阿爺。”
黃柏自旁邊的攤子上買了一隻卷了鴨肉和大蔥的煎餅,塞到了男孩的手中,隨後繼續拉著男孩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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