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蔡家的家主來了,他也是來勸徐牧和自家的隊伍一起走的,他作為蔡家的主心骨不準備走,這裡畢竟有他祖祖輩輩積累下來的財富,萬一,哪怕是萬一戰爭沒有打起來呢?
反正他是不知道若是這碩大的家業在自己的手中丟掉了,那麼自己下去了還有什麼臉麵去見蔡家曆代的家主。
他已經將蔡家莊子以及其它核心地產的地契一類的重要資產連同蔡家在外麵的所有生意夥伴的聯係方式都交給了自己的兒子。
同時將蔡家的幾乎全部的流動資金都給了自己的兒子,讓他帶著這些資本前往仙遊州那裡的駐地,蔡家在那裡還有一個他叔叔輩過去做生意的族人。
雖然對方最後沒有將生意做的有多大,但是至少也算是一個落腳的地方,隻是真的沒有想到,不久前蔲家的那對兄妹過來他們這裡避難的時候他還和自己的結發妻子說那當年何其風光的蔲家也算是敗落了。
現在才過了多久,真當是風水輪流轉。
現在他們蔡家也要敗了,雖然他們這些望族比那些被死死地綁在土地上,即使知道了危險靠近依然無法掙脫開來逃走的農民要不知道好到哪裡去了。
但是現實一點說,離開了這片土地和這塊土地上的人之後,他們這些看似宛若參天大樹一般的家族也會很快因為失去了營養而敗落。
大煜境內隻要是安穩的地方,哪裡不是被一個個望族占的滿滿的。
就和那徐牧去梁城想要擠進去時遇到的困難一樣,世家大族往往都是和土地牢牢綁定著的,就和那大樹一樣,早已經將根係深深的紮入了地下。
而眾所周知,大樹的旁邊是不會有小樹苗能長起來的,不僅是因為那天空都是大樹的,還因為地裡麵的養分已經被其給掠奪了個乾淨。
蔡家家主很確定,自己的家族若是離開了這裡之後再想要在彆的地方發展起來,那麼憑借自己兒子的能力是不可能的,還需要一股大風。
現在他隻想要儘可能的保持家族的元氣,所以特意過來邀請徐牧,他也知道菖蒲一連拒絕了所有人的邀請。
而黃柏也是一樣,蔡家家主隻以為是這兩人還是聽徐牧話的,就想要在這裡找個突破點,至少也要帶一個大夫一起上路,否則路上遇到了什麼事那可就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喚地地不靈了。
“我不走,你若是可以勸的動他們倆你就隨意。”
徐牧坐在院內的樹下,這棵樹在他剛來這裡的時候也才比人高不了多少,他記得自己當時讓還是小小一點的黃柏站在自己的肩膀上時,對方還可以夠得到那枝丫上掛著的果子。
時間可過的真快啊,馬上自己就要成老爺爺了,自己的兒子養廢了,自己那在爺爺和父親的碑前發誓要讓百草堂的牌匾再次掛在梁城內的目標看來也是黃了。
現在結發的妻子領了一個她哥哥的孩子養著,自己卻什麼都不能說,他自己的兒子他甚至是帶著點恐懼心理的在避著的。
到了現在也沒有見幾麵,對方在傷好了之後直接被他給在外麵租了個院子扔在那裡放任其自生自滅。
此刻他幾乎是回到了剛來到這柏溪鎮時候的樣子,現在他唯一還有的就是那外麵由上上任縣太爺題的牌匾,以及這裡麵由青磚壘起來的一方小小的天地。
隻可惜當年來到這裡的他還有時間和年輕時的一腔熱血,而現在的他卻隻剩下了充滿胸腔的惆悵和這具千瘡百孔的皮囊。
“就是因為我勸不動他們,所以才想要過來找你談談的。”
蔡家的家主找了張小板凳坐在了已經漸顯老態的徐牧對麵,按道理徐牧是個郎中,本應該最是會養生的人,隻可惜前些年在那梁城奔波讓男子耗費了太多的精力,而隨後親兒子那拆梯子的行為則是讓他徹底的卸掉了最後的一口氣。
“黃柏我勸不動,這裡是他的家,他估計是不會走的,就是要走也是跟著李家那小子一起走,至於菖蒲,我不懂他,他太小的時候我就離開這裡了,他是黃柏帶大的。
你來找我還不如去找黃柏。”
徐牧摘下了這於盛夏之中綻開的花朵,放在手心之中細細打量,隨後以指肚將其碾碎,再隨手灑在被青磚圍起來,但是又被樹以其的根莖緩緩頂起的田圃之中。
“你這個百草堂的主人可真是落魄啊。”
脫下了蔡家家主這個身份的男子和同樣脫下了那個壓的他喘不過氣理想的徐牧難得可以放開來談一談了,就和多年前他們第一次見麵時一樣。
“你不也是一樣,等到明天蔡家的車隊離開了,你這蔡家家主的位置下麵也就隻剩下了大貓小貓兩三隻,你下麵那些人還能湊出來一口完整的牙口嗎?”
徐牧毫不客氣的回擊著,隨後兩人相視一笑,再看著雙方臉頰上那被白色攀爬上的雙鬢又再次將笑容收回了臉頰中的皺紋裡。
“黃柏他是應該離開的,我隻有他這麼一個弟子,總不能也折在這裡,你去幫我勸勸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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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不行讓他跟著李家走也一樣,我就守在這裡,守在這裡就好。”
“照你的說法,你這一屋子的藥材隻留了一味黃柏,他們可是會傷心的。”
蔡家的家主索性不著急了,開始和這位老朋友嘮起嗑來,自從接手了家族之後,他整天都似乎有事情要做,每時每刻都有人有問題要找他詢問或是處理,他幾乎以為自己會和自己的父親一樣就這樣在忙碌中老去隨後死去。
隻是沒有想到,他居然這麼快就閒了下來,時間反而變成了一個最不缺的東西。
現在城內的小販少了好多,戲班子則是在幾天前就巡遊去了,梨園裡麵隻留下了幾個老的掉牙的老東西,以及幾個懵懵懂懂的學徒在看場子,這戲顯然也是看不了了。
現在回望過去,他突然感覺之前自己的人生真的好生單調,看似繁花似錦,實際上用一句話就可以概括。
“他們,那厚樸是個白眼狼,蘇子和我離心離德已經跑了,我兒子荊芥被你們給廢了,菖蒲我則是壓根不熟悉,那是黃柏帶大的,至於蓯蓉,應該說他是我最對不起的了。
這裡麵是我做了筆記的三本醫書,蓯蓉應該是要走的吧,我本來是想要自己送過去的,隻是這做師傅的還是拉不下來臉,就勞煩你送一趟了。
他若是想要繼續學,好好啃這三本書至少可以達到我的七成水平,他若是不想,你們看在我這手藝的份上,給他謀個好出路吧。”
“難得你發善心,得,我原本是來找你幫忙勸人的,現在倒好了,我反倒成那個勸人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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