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走後的百草堂冷清了不少,菖蒲有時候甚至是一整天都見不到一個客人。
今天照常打開店鋪的菖蒲就遇到了一個不常見的客人,那位穿著便服的縣令。
縣令先是和那邊的小販閒談了兩句,在對方一口一個的青天大老爺的恭敬呼喚中緩步走入了對麵的百草堂內。
“看病還是抓藥。”
正坐在台子後麵的菖蒲放下了手中正在清點的藥材,抬起頭來看著來到自己麵前的這位微微有些發福的縣令。
上一任縣令他也見過,也不知道是不是縣令這個位置的特殊性緣故,這兩位縣令都有著不同程度的發福。
“看病。”
縣令對菖蒲此刻不冷不熱的態度不做表態,隻是微微掀起衣擺坐在了櫃台前的椅子上,他將自己的袖子拉上去,露出了光滑白澤的手臂。
菖蒲在這些年見過很多人的手臂,農夫的手臂上麵多是些結了痂或者是留下了印子的痕跡。
這是侍弄土地時候必然會留下的印記,有些家裡麵貧苦一點的手臂上和手掌上還會有大塊的凍瘡,往往他們都不舍得讓菖蒲開藥去治療這些凍瘡。
菖蒲問了幾次,他們都是笑著說這都是老毛病了,不礙事,扛一扛也就過去了。
而其他人往往會因為他們工作的種類而擁有不同的手臂,比如那車夫的手臂就是乾硬乾硬的,即使是不需要用力的時候也是硬邦邦的手感。
往往需要幾次按摩才能讓這被鎖死的肌肉被再次活絡開。
至於那隔壁炸豆腐的小販,他的手上多是一些被油星濺射而起的泡,亦或者是些過去被油星濺射產生的泡泡被刺破之後留下的印記。
菖蒲見過最為可怖的一個傷口來源於一位捕蛇人,對方手掌上有幾個頻繁流血流膿的傷口,那傷口幾乎就是將一整塊肉都給挖去了。
聽老人說,那是被五步蛇咬傷的,他們世代捕蛇,用了點偏方扛過去之後就沒有到藥店來,直到那傷口一直潰爛發癢。
每次用點藥就愈合了,然後再等一段時間又再次潰爛發炎,最後他婆娘害怕他死掉,這才強拉著他到了百草堂來。
而縣令的這雙手上麵隻有那寫字時候需要靠著筆杆的無名指上有淺淺的一小塊微微反光的老繭。
“你沒毛病。”
菖蒲把完脈,將原本搭在縣令手腕上的手指抽了回來,抬頭看著同樣也在打量著自己的男人。
“不給我開點大補丸什麼的,你師傅就特彆喜歡給我開這東西,我可是一條大魚,不釣起來賺一筆嗎。”
“是藥三分毒,死活不願意遵醫囑吃藥的人我常見,在我這裡上趕著吃藥的人你還是蠍子拉屎,獨一份。
再者,百草堂賺了錢又不是入了我的口袋,為什麼還要宰你。”
“你可真有意思,之前我怎麼就沒有發現呢。”
縣令站起身來笑著用手指點了點重新低下頭去整理起麵前藥材的男孩。
“你師傅是個小人,但是沒想到居然可以養出來你們師兄弟兩個奇人,這倒也真是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