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仙仙到得平樂庵大門外時,天『色』已晚,隻見大門緊閉,一個小小的身影跪在大門邊。昏黑的夜幕籠罩,晚風輕吹,那些搖擺的樹影如同怪獸在張牙舞爪。
“我等你到亥時末刻。”胡仙仙輕聲說著,斜倚到庵門口石獅子上。
跪著的人正是無疑,她沒有答話,胡仙仙也沒再說話。直到亥時初刻,庵中也沒有人出來。
無疑又累又渴,雙膝已疼痛到麻木。她衣衫讓汗水浸濕了,又自行乾了,乾了卻又再濕。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望著胡仙仙說“要是我師父不同意我轉投道門,我就不會拜你為師,你要是等不及了,可以先走。”
無疑的嘴唇都已乾裂滲血,她說話聲音很低弱細微。若不是胡仙仙聽力極好,根本沒法聽清她說什麼。
“我很無聊的,就想等著瞅瞅這事情到底怎麼了結。”胡仙仙似笑非笑的答應著。
她很想直接衝進去問問慈空到底是什麼意思,從前她一定會這麼做。如今她不這麼做了,不是因佛道相爭不入異教之門的偏見,是她得尊重無疑自己的想法。
亥時末刻,庵門開了,一個清瘦的老尼姑急匆匆地跨出門檻。
“無疑啊傻孩子慈滅師妹、慈否師妹根本沒告訴我你回來了”老尼姑就是慈空,她雙手扶起無疑。
無疑雙腿酸疼,沒法站穩,剛起身就要倒下。慈空正彎著腰扶她,讓她拖得也重心不穩,要一起摔倒。
胡仙仙一躍而起,攬住兩人,再又將無疑從慈空手中接過,把她放平躺在地上。
慈空略顯詫異地看著她,她先為無疑按摩雙腿,活絡經脈,再喂無疑幾滴百花清『露』。
片刻之後,無疑自己慢慢起身,低著頭走到慈空身邊問“師父,徒兒不孝”
慈空拍拍她的肩,含笑說“你很孝順,很孝順的。我攔著你去為你父親的事情奔波,是怕你惹禍啊,哪會真的不認你當徒弟是我這師父無能,不是你不孝。”
慈空牽著無疑的手走向胡仙仙,誠懇說道“貧尼年老體衰,很多俗務都處理不周到,請元君勿怪。”
慈空身上隻有很微弱的靈氣波動,但她稱胡仙仙是“元君”,就是知道胡仙仙修為等級。
這說明慈空是全憑心意感知胡仙仙修為,這樣的人心『性』必然寬厚。胡仙仙對她和善輕笑“慈空法師教導有方,貧道敬佩萬分。”
“無疑還沒有受具足戒,可以還俗的。即使受了具足戒,佛祖也不會怪罪她轉投道門。貧尼兩位師妹有偏見,還請元君原諒。”
“哈,一切心念皆是有起有滅,談不上什麼原不原諒。”胡仙仙笑出聲來,挽著無疑手臂說,“你親耳聽到慈空法師所說了吧快跟我走嘍。”
無疑看看她,又望望慈空,小聲問“就這麼走了”
胡仙仙搶著答話“當然就這麼走,你還想為了你來個收徒大戰啊”
無疑掙脫胡仙仙的手,跑到慈空麵前跪下,九拜之後再起身。
慈空流著淚拉她,“乖孩子、乖孩子,快起來師父不如胡元君有本事,你要跟著胡元君好好修行”
胡仙仙鼻子發酸,她忍下這難受感覺,歪歪嘴笑說“我怎麼覺得我就跟人販子似的不用這麼悲悲切切的樣子,以後有空常回來看看就是。我沒有那些莫名其妙的門戶之見,慈空法師仍然是你師父。”
無疑一步三回頭地跟著胡仙仙走了,慈空向著她們輕揮手,一直到根本看不清人影,她還在揮手。
無疑跟著胡仙仙走了很久,本來就疼的腿疼得快斷了,胡仙仙也沒有要停的意思。她實在受不住了,小聲問“天都快亮了,我們要到哪裡住宿呢”
“住宿”胡仙仙啞然失笑,她一個人習慣了,都忘了無疑需要吃喝拉撒睡。
胡仙仙就在原地停步,尋塊樹下的乾淨空地,順手揀過幾根枯枝點起個火堆。
她在火堆旁坐下,又拍拍身旁地麵,示意無疑坐過去。
“我還想著我師父呢,你生不生氣”無疑雙臂抱膝,低聲問著。
“你又不是我情郎,你想著慈空法師,我生什麼氣呢我知道你跟慈空法師感情深厚。
你親娘死得那般淒慘,爹又不心疼你,慈空法師這幾年給了你很多溫馨關愛,你應該永世記著她的恩情。
再說,我就算有心和她相爭,我都爭贏了,我還氣個什麼”
胡仙仙抖眉擠眼地笑著,無疑見著她這副怪樣子,吐了吐舌頭,也笑起來。
“你好灑脫達觀啊,是個讓人開心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