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解決了,家裡的氣氛也緩和很多,他們感慨一會兒後,胡仙仙又說要跟他們好好聊聊。
他們都端正坐好,側身聽著,她倒有些不習慣他們這樣子,揮手說“還是以前那樣隨意點好,你們這樣子我都忘了該說什麼了。
有些事彆自己嚇自己,有權有勢的人也不是那麼可怕,隻要不屈服,就總會想出辦法。
你們想啊,人活一世是自己有一口氣才算活著,自己斷氣了,就啥也沒有,乾嘛要做些自己給自己添堵的事兒?”
他們都放鬆下來,說得挺熱鬨。杭無一突然問“阿姑,要是一個人做錯了,她身邊的人該怎麼對他呢?比如,像我爹那樣濫賭不顧家,比如,像那些三心二意的花花公子,該到底怎麼對待?”
彆人都說該勸,該打,得把犯錯的人往回拉,胡仙仙沉默不語。
待他們都不說了,她才說“常言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可是真正能回頭的浪子少之又少。因為判斷標準不同,對與錯很難分彆,‘浪子’不會認為自己是‘浪子’。
願意承認自己錯誤的人很少,要後悔,要走回頭路的人更少。勸的人總想著,隻要你回頭我就原諒你,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然而事實是,錯了的人會很擔心受到嘲笑,自尊心往往會大過愧疚心。錯就錯到底,甚至小錯釀成大錯的比比皆是。
就算浪子回頭,之後都還可能出現狀況。就算勸的那方真是完全不計較從前傷害,如此又容易讓浪子以為對方軟弱可欺,變本加厲地為所欲為。
很多時候,常人都以為慘痛的教訓可以讓某人追悔莫及、遺憾終生,甚至為了身邊人毫不顧惜生命,隻為了讓對方記住自己。
可惜,世上的事往往是不論怎樣慘痛,曾經的教訓都會遺忘,犯錯的人很快就故態複萌。”
這些話聽得眾人沉默,而杭無一則是臉『色』蒼白,雙目無神。胡仙仙撫了撫杭無一的頭發,溫聲問“是不是覺得阿姑說得太可怕,心裡難受,覺得任何事都沒希望了?”
“是呢,犯了錯就隻能一直錯下去嗎?就沒有辦法可以救贖嗎?”
胡仙仙知道她問這些,其實是指的血無仇心結,以目前血無仇偏激想法是真的不會接受任何人感情。血無仇願當程浩風徒弟也完全是出於崇敬心理,和報恩心理。
她沒有直說出杭無一心思,而是向眾人說“親人、情人之間其實就不該存了誰來把誰救贖的心思,越是要讓對方朝你設定的方向走,越是容易背道而馳。沒有對錯,沒有誰包容誰,一切過去了就是過去了。要走的是新道路,而不是回頭路。”
三瓜憨笑兩聲,撓撓頭問“照你這麼說,一家人裡頭守本分的那個人豈不是最吃虧?啥都撈不著,還不能埋怨?”
說起家事,胡仙仙自己也不懂,她隻能憑感覺來講“有時候自以為完全正確的那一方,同樣是有錯,隻是錯得不那麼明顯。
要是擺出一副我就是完全正確,像戲台上菩薩對妖魔那樣念‘苦海無涯、回頭是岸’,誰樂意回頭呢?
那麼做,就是存了自己是朵白蓮花,彆人都是毒草的心,這樣的人其實是很刻薄自私。其實長久和這樣的人相處下去,可能誰都會想背叛、想破壞。
人與人有愚智之分,身份之彆,可是在人格上都是平等而獨立的。不能真正給予對方最基本的尊重、和思想上的自由,隻會以道德綁架來要求對方忠貞,這樣的人說白了也隻是塊守禮教的木頭,而不是有情有義的人。
要背叛和傷害一塊木頭,沒必要背罪惡感。但若真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可愛之人,也不會遭遇真正的背叛。因為,就算失去一兩個眼瞎不識貨的人,也會有更多眼明心亮的人圍繞身邊。
隻要自己足夠好,就算那個人離開了,心裡也還是惦記的。說到底,是離開的那一個失去了寶貴之物,而不是守候的那一個遭遇背叛。”
這一席話隻是胡仙仙自己想起見過的事有感而發,並沒有針對誰說,三豆卻是麵帶慚『色』接話“是呢,我差點兒就失去最寶貴的東西了。‘’
她笑看向悶娃說ot從小他就對我好,我故意欺負他,他也從來不計較。他不是傻,那些調皮孩子整他,他還是知道整回去的,他就是讓著我。他家的鋪子開垮了,也不能全怪他老實,實在運氣也不好,儘遇見害他的人……”
說起這些,胡仙仙“誒”了一聲,『插』話道“你不提這些,我倒忘了正事了。”
說著,她從袖中取出一個金角,就是量酒、量米的角子。她遞給悶娃說“這是你起家的本錢,但是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拿去典賣。此物能保你家代代酒食無缺,切勿在外人麵前炫耀。”
悶娃見那金角雖說不大,卻也是純金所製,連連擺手說不敢收如此貴重之物。
“貴重?哪算貴重?比坊間所製的精巧些而已。”胡仙仙再遞向他,卻見是銅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