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州府衙外側後方一所小院內,略微嗆人的香蠟紙錢味彌漫,煙灰嫋繞,哀哭聲聲,正在為孫展鷗辦葬禮。
因已有新的宜州知府上任,在岑載道幫助下,暫時租了這所小院給孫夫人母女安身,各樣物品簡陋。
程浩風帶孫展鷗遺體回來後,又倉促布置靈堂,整個葬儀顯得寒傖,但因有岑載道親自在門口迎送賓客,喬楚詩盤坐靈柩旁念經安魂,程浩風在書房準備葬禮祭文,也令人不敢輕慢孫家了。
風聲忽烈,空中突然薄霧蕩散,連參加葬禮的普通人也察覺到了凜凜殺氣,紛紛驚懼抬頭仰望。
岑載道心頭一沉,淩空而起,掠到那群修行者當中為首的兩個人麵前,肅色說“這是曾任宜州知府的孫大人葬禮,你們不是來吊唁的,請速速離開!”
他認得這兩個人,一個是太霄宮掌教的大弟子慕容罡,一個是碧蓮心海主人的二兒子水拂紅,定然是聽到程浩風為孫展鷗辦葬禮的消息,糾集了門人弟子來圍攻鬨事。
慕容罡眉宇間滿蓄著戰意,寬大的紫色道袍在風中颯颯飄飛,冷哼道“你少拿旁的事來敷衍,快讓邪尊程浩風出來應戰!”
水拂紅身穿朱紅箭袖圓領袍,麵如冠玉的臉上也帶著暴躁戾氣,隨後催促“你不要幫那縮頭烏龜擋事,他想拖延時間逃跑,絕無可能!”
隻想著一舉殺了正道公敵揚名立萬,全然不顧對方在什麼處境之下,岑載道對這些修行不修心的人極為不滿,憤然說“要對戰,可以!你們在外麵等著,等我們辦完葬禮再戰!此刻,給我滾遠一點!”
話音未落,緊接著傳來程浩風的聲音“來者是客,多一些人來悼念孫大人,我們應當歡迎!”
“我們才不是來悼念……”慕容罡反駁的話還未說完,張著嘴發不出聲音了,他旁邊的那些禦劍修行者不斷往下栽去!
程浩風站在小院當中,一襲常穿的藍布道袍,神情平靜,左手指天掐訣。
待得那些修行者快要墜地,他右手平伸而出,延出靈氣,一個個栽下來的人皆平穩著地,可接著又不由自主跪在院中。
參加葬禮的普通人先前被嚇得要逃出去,此時都驚駭得呆愣在原地,隻見那些剛才還驕橫跋扈的修行者聽話地跪下,完全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不明就裡,岑載道、慕容罡和水拂紅卻知道是程浩風靈力所控。
慕容罡和水拂紅也承受著強烈的靈力壓製,但他們修為要高些,還能咬牙硬撐懸停空中,隻是鬥誌昂揚已變成懊惱沮喪。
看著他們的俊臉已扭曲,額頭上布滿汗珠,岑載道促狹輕笑一下,又正色朗聲高呼“太霄宮聯同碧蓮心海派弟子來祭奠孫大人,行禮,一叩首……”
程浩風周身溢出透明帶墨色的靈氣,將那些跪著的修行者籠罩,他們皆是規規矩矩向著靈堂磕頭。
“再叩首……”
“啊,啊……”
眼看帶來的門人弟子還要行禮,慕容罡受不了屈辱,血氣上湧,拚著受內傷也要掙脫靈力壓製,暴喝兩聲,揮劍俯衝而下!
他是掌教最看重的弟子,是師兄弟眼中的耀眼明星,預想著一戰成名,即使無法戰勝程浩風,也要讓程浩風付出點代價吧?怎麼一開始就被死死壓製呢?
殺氣襲來,程浩風斜向上瞟了瞟,用意念召出墨冰劍,橫劍迎戰!
劍光閃亮,空中迅速凝結無數細小冰花,慕容罡的劍被凍住,他的身體也發僵,整個人像倒懸的冰雕。
氣海中的靈氣像開閘洪水一般湧出,他已將靈力催至極限,為什麼還是輕易被程浩風製住?
他的修為已經接近天仙境界了,隻比師父差了一絲絲,聽師父說程浩風是從天仙階位墮為邪魔,即使為魔不受某些限製,可對付他竟如同戲弄一隻螞蟻,功力也高出太多了。
他不知道程浩風原有修為儘失,後來開始修煉的功法無人練過,早已不能用本有的階位來判斷高低。
被這麼掛在半空中,慕容罡的身體漸漸凍結,冷得麻木失去知覺了,可他的心卻是燥烈如熊熊大火燃燒,又羞又怒之下,他惱恨起那些帶來的跟班!
那些太霄宮弟子們,還有碧蓮心海的隨從們,平日裡不是個個誇耀自己多有能耐,對宗門又多麼忠心嗎?怎麼遇到要扛事的時候,一個個全都慫了?
恨意加重了慕容罡內心戾氣,一個狠毒的念頭在他腦海中出現,既然落得這般狼狽,無顏再回去見師父他們,不如拚個魚死網破!
他周身的冰霜越凝越厚,但是又迅速地從他衣衫上剝離,不再緊貼他身體,隻環繞著形成冰殼兒。
人形的冰殼兒,在昏黃陽光下晶瑩剔透,讓灰暗天空多了一抹亮色。
院兒裡的普通人不再驚慌恐懼,他們的眼睛中迸發著驚喜光澤,那冰中的慕容罡俊秀清冷,那冰殼兒如美玉、如水晶,好一個冰凝美少年琥珀!
他們的驚喜之色猶未退去,突然無數冰屑爆散晃花了他們的眼,墜落在他們臉上冷得刺骨,是冰殼兒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