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紅的蠟燭光映著秦逸的臉,他滿麵紅光還帶著得意,全然沒注意到他三叔的臉直冒黑氣。
蔡寶光低著頭憋笑,小聲嘟囔“我真沒說秦三爺是秦壽……咳,長壽的壽……”
秦逸高聲說“嗬!還敢狡辯?你就是那意思!你沒想到吧?我三叔名叫‘秦祥’,吉祥的祥!還想弄諧音罵我三叔……”
客人們的笑聲壓得很低,秦祥更覺得他們嘲笑得狠,猛拍了下桌子!
眾人都不敢再笑,秦祥做勢要衝向蔡寶光,秦祿朝他使個眼色製止他。
秦祥咬了咬牙,平常他最敬畏的人不是大哥是二哥,忍下怒氣。
一轉頭,看秦逸還要再說什麼,又怒火中燒“小逸,閉上你的臭嘴!”
“嘿,三叔,我幫你出頭呢,你還凶我?真是……”
“小逸,出去!”秦福大喝一聲,“回房去抄家規!”
秦逸委屈巴巴望望父親,又瞪了蔡寶光一眼,慢慢走出去。
捏了捏眉心,秦福再笑對眾人說“犬子年少無知,讓諸位好友見笑了,彆因他掃興啊,來,請吃菜!”
青雲堂又恢複賓主談笑歡飲的場麵,一道鮮香撲鼻的湯端上桌,不少客人都發出歡呼聲。
“我可做夢都還想再吃這道冬筍冰魚湯呢,也隻有在秦府吃得到如此美味啊。”
蔡寶光學著那人的樣子,拿小勺舀起半勺湯喝下,又再舀起湯中一塊蒜瓣似的肉吃下。
“真好吃哈,不過,沒冬筍也沒魚肉啊,咋叫冬筍冰魚湯呢?”
那人又吃了幾口,咂摸幾下嘴才說“冬筍是熬湯時用的,隻取了純湯,沒要湯渣兒,看不到冬筍。魚是隻用了靠近腮那裡,夾在骨頭下的兩片月牙肉,當然看不到魚。嗯,隻有那兩片肉才如此腴滑軟嫩。”
桌上擺滿珍饈美饌,還在不停上菜,看客人們吃得很滿意,秦福笑著捋捋胡須。
聽了那人對冬筍冰魚湯的介紹,他又再朝蔡寶光說“那位小哥兒沒吃過這湯?喜歡吃就請多吃些。都是秦州百姓孝敬的土產,不值錢,隻是憐惜他們一片心意才收下嘛。河裡的魚有土腥味兒,隻有在經冰霜之後,才清甜爽口,換個季節可吃不到這湯。”
蔡寶光想起城外所見在冰上捕魚的人,心裡像堵了塊石頭,他是貪吃的人,這會兒卻沒了胃口。
看向程浩風,程浩風勉強笑了笑,拈了一筷青菜,極慢極慢咀嚼。
青雲堂中主人和貴客們觥籌交錯,旁邊一個小廳裡,秦府管著事的下人和一些隨從也在吃喝。
一個穿著薄襖的老仆在小廳門口望了望,小聲朝裡喊“秦院頭……秦院頭……”
又朝青雲堂看了看,怕驚擾主人,再向小廳裡走了兩步又喊“秦院頭,大門口那裡出事了……”
聽到喊聲,一個穿著窄袖皮袍的人,看了他一眼,隨後走過去。
“秦院頭、秦院頭、秦……誒,你可算過來了,有人在大門口鬨事呢!”
聽了老仆的話,他一愣,在秦州乃至附近幾州,誰敢到秦府大門口鬨事?
他是秦府的護院班頭,也姓秦,府中下人們都尊稱他“秦院頭”,護衛秦府安寧是他的職責,出了這樣的事,他匆匆跑出去處理。
“不準進去!不準!”
“怎麼進不得?我們黃家還不配登秦家的門了?”
秦府的大銅門前,護院們站了兩排,前一排與對麵的人刀劍相向,後一排半掩著門警惕看著前方。
秦院頭看對麵是一輛大馬車拉了一口棺材,棺材一旁跪著黃璧書和趙小鍋,另一旁站著黃此石和黃淑兒,後麵還跟了幾十個黃家隨從。
這是怎麼回事?秦院頭有些頭疼,拉了一個護院到門後問詳情。
原來黃淑兒嫌在平州和秦州之間奔波太麻煩,把趙小鍋抓了來,與秦州的嫌犯們一起審問。
黃家又認為黃費屍身停在山上小草棚裡不好,要運到秦家停放,等案子了結後,再運回去,安葬入祖墳。
到秦家後,守門的人歡迎黃家人入內,但不同意關押趙小鍋,更不同意停放棺材,因此雙方鬨起來。
黃家秦家交好,可黃費又不是秦家人,怎麼能讓他的屍身進秦家大門?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黃淑兒偏不依理辦事,她抱怨是秦逸給黃費招來禍端,才導致了黃費慘死,硬要抬棺入秦家不說,還揚言要在秦家設靈堂,讓秦家的人都給黃費祭拜行禮。
秦院頭聽得滿腔怒火,大步走到門口,嚴肅說“黃夫人,你的要求,我們不可能答應!黃老爺,你還是勸勸你家夫人吧!”
黃淑兒橫了黃此石一眼,他立刻上前幾步“你這奴才怎麼說話的?我全力支持我家夫人!快讓我們進秦家,否則,哼,讓你家老爺打斷你的狗腿。”
“黃老爺,看在兩家交好的份兒上,我恭恭敬敬請你們到彆處落腳,但要想無理強求進府,恕我萬萬不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