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飲而儘,不知道是因為甜,還是因為她說的他們之間的不一般的親切關係,還是因為他聽到了一個嶄新的大陸新世界。
她蹲下身子用勁地壓著酒缸,他知道糯米正在來娘,壓一壓,擠一擠,中間的那個酒窩就像水井一樣,酒水冒著快。
“這碗會更雄一點,不過,對你來說,還是跟喝蜜糖一樣。”美娘甜蜜蜜地瞧著他,繼續說道
“你沒有發現,你們的教育辦主任柳大雄經常往咱們村跑?”
“柳主任?一個學期是要來幾次,說是關心我們的教學,說我太年輕,怕學校管不好。但是我們的教學質量,在全鄉都是名列前茅,但是跟他的指導,好像關係不大,都是我們用心教的。每次來,倒是折騰得我們好苦,買菜買酒,長途跋涉,至少要累我們五六天。”
“每次來,是不是都是世珍老師先得到消息?”
“是啊,都是你們村裡上圩的人帶回來的消息,不然,我也得不到消息啊,我又基本不上圩。”
“他認識我們村這麼多上圩的人嗎?”
“不可能吧,人家是堂堂的教育辦主任,人麵廣也主要在上麵吧,咱們村有頭有臉的又不多。況且,全鄉十幾個村,怎麼可能認識那麼多人?”
“這就對了。他認識的人,其實不超過五個?”
“五個?邦寧,世珍,禾花,我們學校的三個老師……再加上你?”
“我不算,我雖認識他,他不認識我,怎麼算?說不上話呀!”
“那還有兩個是誰?村長、書記?”
“不是,他們根本不用打交道。”
“那還有誰?我看不出來,根本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說明你不懂風情,不懂世情,不懂人情,就是外麵人說的書呆子,死讀書的那種。”
“我自己也這麼覺得。沒辦法啊,我不善於跟彆人說話,一說話就臉紅,就害羞,忍都忍不住。”
“我看得出來。不然,我也不敢大著膽子把你請進家裡來。萬一,彆人說閒話呢?”
“什麼閒話?”他心頭一緊自己是不是又觸碰了什麼忌諱?
“一個男的一個女的呆在屋裡,你猜會乾什麼?”
“青天白日的,屋子內外又不止兩個人,能乾什麼呢?”
“人人都像你這麼單純就好了。”
“知書達禮,舉頭三尺有神明,這一點我是相信的,也是做得到的。”
“要是大家像你這樣就好了。可惜呀,這世上總是亂七八糟的事情多,單純一直好的事情好像沒有一件。”
“有呀,學校裡就很單純,孩子單純,老師天天麵對單純,也跟社會上不太扯關係,所以也單純。”
“我正要說這個哩。我問你,你們接待柳主任的餐席,酒菜是誰負責買?”
“世珍他老婆秀美呀!負責買,負責做,桌椅板凳都是他們家負責。”
“為什麼叫她買?”
“因為不可能我買呀,世珍他也是挑不得擔子的人,邦寧他過兩年就要退休了,牙齒都不剩幾個了,所以,邦寧老師說幸虧秀美打得蠻,這麼能乾,我這個校長才當得輕鬆呢,不然,誰來承擔她這個差使呢?”有時,他確實想不明白,為什麼世珍能討到那麼好的老婆,挑擔子有力氣,煮的菜又好吃,身材還那麼苗條,笑起來常常是燦爛無瑕,而世珍作為農民兼代課教師,基本上不用乾農活,不用挑擔子,這福氣是怎麼修來的呀。
“她買的價錢怎麼樣?”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都有條子,大家也都會簽字,畢竟,人家辛苦,我也不好細問的。”
“所以啊,人家為什麼乾得這麼有勁,就因為有你這個好校長!”
“我個人覺得,多做事的多得實惠,這是應該的,比如就你說的餐席吧,有時我也覺得有時買得太多了,主任最多吃三餐,中餐、晚餐,第二天的早餐,她買的料啊,有時就有五六餐都不止,有時呢,他們也叫我去吃,我怎麼好意思單獨去他們家吃?不過呢,我就圖個省事,叫我去辦這些事,我也辦不了。”
“就是啊,你不知道,大家私下都說,他們一家都靠學堂養著。你們學校的大餐,他女兒兒子、老爸老媽都吃,你們在廳堂,他們在廚房。他們家的柴火,也是來學堂裡挑。連電線,都牽了一根到他家裡,就差沒有把學費搬到他們家裡,誰知道呢,還是一個代課老師,比你正式老師都有味道。”
“這你都曉得?這餐席,確實也不好分開,連柳主任都說了,本來叫他們一起吃的,但他的家人不肯上台,隻好讓他們在廚房將就一下了。至於柴火,每個禮拜五下午都叫高年級的同學砍柴,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他們很多人讀書不是很會,但砍柴都是很有乾勁,有的一肩就扛了三四十斤。和電一樣,根據邦寧老師的說法,反正我一個人用不完,分點給他,也算是對他身為學校骨乾力量的一點點犒勞,言語之間,好像這個也是柳主任的意思。當然,我也無所謂的。雖然,有的時候,他們家有時挑柴火挑得太多了些,邦寧老師也會在我麵前說一下,我能說什麼呢?他們是老同事,又是本家,我沒了他們,就成光杆司令了,所以我一般不表態,或者,隻是說,不要總這樣,就可以了。不過,有時他家突然用電太多,搞得我的燈突然暗下來,看書都成問題,還閃呀閃的,好像風年殘燭,這感覺,真是像世界末日一樣。唉,不過,第二天,他一定都會嗬嗬地解釋一下,我也就釋然,沒什麼所謂了。”
“這麼過分啊!叫我來我就受不了。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他老婆跟大雄這麼好呢?”
“他老婆?秀美?跟柳主任?”
“你還不知道?一點兒都不知道?”
“不可能吧?她又不是好吃懶做的人,那麼勤勞,夫妻也很恩愛,公公婆婆和女兒兒子都很懂事,從來沒聽過他們家有一點點的矛盾耶,這,我可是萬萬沒想到。你,不會又是在打鬼話吧?”
“嗬,我如果打鬼話,就不會強拉著你來我家了,你看,我們孤男寡女的,單條條地趴在黑漆漆的木頭窗子下喝酒,門又閂得緊緊的,外麵的風又大,雨絲絲絲涼,隻有灶頭裡的柴火翻翻滾,你說,你要做點什麼,不是很容易的事?做點讓人翻翻滾的事,再喝上剛剛被我擠出來的女兒紅,不比打鬼話強上七八番?”她靠前挪了挪屁股,敞開了夾衣。
“啊?你說什麼?”他大吃一驚難道她,喝醉了?有預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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