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確！敏感！我想你也猜到了，男女之間，有多少不好意思的事！他們的死，也逃不過世人的議論。不過，這個議論是絕對正確的，絕無懷疑和猜測的意思。你知道，是什麼傳說了吧？”
“照你這樣說，肯定是男女之事了！難道，他們死了，卻被人發現，他們在談戀愛？”他表示了大膽的猜測。
“聰明！醒水！你這次是猜準了一點，不僅是談戀愛，還是死了都要談戀愛！大家都說，這真是一對生死冤家，死了都要愛，死了都在愛！有人說，這真算是倒絕了我們村秦姓的架子種了，竟出了這樣的風流韻事，這石峰村的‘小香港’的名聲，算是臭名遠揚，傳揚到了陰曹地府了。也有人說，這兩小子，也算是從一而終，沒有同年同月同日生，卻求到了同年同月同日死，也算是從了他們的願了，他們自己快樂，卻把父母、親戚、家族的臉麵給丟光了。”
“女學生說，世珍妹妹和老司機都是同輩分的人，平時都是叫哥哥的！”
“是啊，就是兄妹倆！但不是共爺爺共太公的，也不是很近的同房。”
“這也不行啊，既然在同一個屋場，自然是同一個祖先，不是共爺爺，可能就是共爺爺的爺爺了，從小呆在一起，還叫談戀愛？這讓人聽了就覺得古怪，讓人頭暈。”不知為什麼，他聽到這種稀奇古怪的關係，腦子就轉不過來，一團暈暈的糊狀物在腦子中充盈著。
“更怪的是，他們十幾歲就在一起了，粘得緊緊的，就像我們現在這樣。”她又向前貼了貼，一陣溫暖的眩暈席卷過來。
“抱一抱，也沒什麼吧，畢竟，他們兩小無猜，可能從小就玩得好嘞。”他儘量從純真的角度去解釋。
“我們當然是沒什麼了。他們粘得緊，那是真的白天黑夜都貼得緊。我聽說，老司機十幾歲就跟隨他爸爸在煤礦裡混，推礦車，買菜，什麼打雜的事都乾過，不到十八歲，就會開小四輪了。他們父子倆很少回家的，有一次，不知怎麼的，世珍妹妹就找上山來，跟著老司機就不肯走了，安排她跟食堂阿姨睡的當天晚上，就滾進了老司機的被窩，虧他老爸也是一個老司機，在同一個被窩裡竟然沒有發現，第二天醒來才發現了蹊蹺，但怎麼也找不到血跡，就知道他們早就有那種事了。把他們倆罵得那個狗血噴頭啊，甚至操起鐵鍬就掃了老司機一鍬，把女的趕到了山下，幫她買好了車票。可是，可惡的是，當天晚上，她就又摸夜摸了回來，跟老老司機說，就是打死她，她也不回去了。她爸媽聽說後，也曾死命地用牛梢子抽了她半天，可即使她鼻青臉腫，她也說就是死了，也要跟著她哥哥，趁人不注意，還解下了自家的牛繩，在村口的大樟樹上就要上吊，幸虧發現得早，救回來一條命。
沒辦法，隻好讓他們在礦山上共同生活了。反正山上人少，沒麵子就沒麵子，眼不見心不煩。
你還彆說，他們的人品子還真跟我們鄉下人截然不一樣。世珍妹妹的身段子啊，傳說中的水蛇腰，瓜子臉，皮膚粉嫩粉嫩的，兩隻眼睛平白無故就會勾人的魂，牙齒也白得像冬天裡的鵝毛雪，手管子白得剛剝了殼的田埂竹筍。真的，你沒見過，你見過了，肯定你就是死了，也願意跟她一起過一個晚上。”
“說她就說她唄，乾嘛扯上我，我從來也不色，彆把我想歪了。”子溫想不明白，彆人說話，為什麼要老扯上自己，明明自己就不是那樣的人。
“你是真沒見過，見過了你就不會這麼說了。不像我，腰比她粗，屁股沒她翹，胸脯沒她挺，皮膚沒她白，頭發沒她黑，唯一的一點，我的嘴唇有她的紅，你，有沒有一點點的想？”
“沒，怎麼會？所謂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他突然想回頭再仔細看一看她，她自我標榜的紅唇，真的那麼有誘惑力嗎？可以跟這個十幾歲的女兒相媲美？
“你就說吧，我又不能鑽進你的心裡，知道你想什麼？你在想什麼，但你說你不在想什麼，我怎麼知道你真正在想什麼。但是，從我的心來看你的心，你見了她卻不想她，就是騙人的。
她的老司機啊，也根本不像鄉下人，可能是從小跟他老爸呆在礦山吧，沒有風吹日曬，身材長得像綠豆芽一樣，又白又長，頭發永遠油光發亮，聽說是搽了一種什麼油，想什麼形狀就什麼形狀，風吹了也不動，一根一根豎得分明。他的褲腳永遠像大喇叭一樣，走路帶風。那一雙鋥亮的黑皮鞋，尖尖的像美麗姑娘的下巴，被他踢上一腳啊，人立馬就會癱掉，一想到這些，心就癢癢的。”
說著，就在他的身上蹭起來，好像他也全身癢癢一樣。
“那就是喇叭褲。你說老司機帥氣，這我是相信的，你看他哥哥，在村裡就是算很帥的一個，高個子，鷹鉤鼻，跟他漂亮的老婆一樣，全身都揀得服服帖帖，也很少跟其他鄰居們混在一起，就有點像城裡人，那雙兒女也文靜得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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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對，這就是城裡的時髦青年。回到村裡，也不跟大家搭話，不笑也不哭，叼著一根過濾嘴的香煙，踏著那雙發亮的尖頭皮鞋，像隻高傲的公雞，真是讓人恨也不是，愛也不是，真是婦娘眼中的死鬼。”
“嘿嘿，你不也是有一個死鬼嗎？”
“我家的死鬼就是真的死鬼，死在外麵的鬼。他是活在外麵的，讓我們死的鬼。不一樣的。可惜啊，被世珍妹妹纏上了。結果，被纏死了。”
“你是說，老司機的死，責任在女方？”
“都是這麼說呢，如果她不跟他出車，怎麼會出這樣神奇的事。出車就出車吧，如果不纏著他做那種事，怎麼會翻了車？你不知道，那條上長蛇嶺的坡啊，又長又陡，傳說有一百九十九道彎，拉著那麼一車黑石頭，多要力！拉完了就回唄，又纏著他做那種事。山高風大，精神迷惚，不就出醜了。”
“你是說，他拉了一車煤上了長蛇嶺，卸完貨後又在山頂上做那事，結果翻車了？”他想象著貨車冒著黑煙爬坡的辛苦樣子，司機狠命拽著方向盤轉著急彎的驚險樣，一隻腳不停地在油門和刹車之間輪換的繁忙樣子，以及那個美麗的他的妹妹坐在身旁，仰著脖子吹著山風的瀟灑的樣子。
“不然呢？”她的手緩緩地往下移，像失去了動力的駕駛室前的黑色雨刷，在拚力地擠下每一滴眼前的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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