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駕著馬匹車輿去到一家帶馬棚的客棧。
先讓馬兒吃草休息。
樊豔拉著周彩兒和其母親沈氏入座。
孫素靈史燼還是分開入座,張養怡與何肆坐在一起。
樊豔點了一桌子肉食,可把小丫頭給嚇壞了。
她這輩子從出生到現在吃過幾次肉都屈指可數?最近一次,好像是上個月弟弟出生的時候,一家人把他的胎盤煮熟吃了。
娘也是因為弟弟出生了,餘糧不夠一家人吃,這才要賣了自己。
樊豔眉眼含笑,看著周彩兒,語氣溫柔“吃吧,多吃點,吃完就和你娘回家去吧,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沈氏被樊豔這一出給驚到了,這不是地主老爺家才能吃到的肉嗎?
周彩兒年紀尚小,沒有這麼多心思,才吃了一個餡餅的她肚中又傳來饑叫,小心翼翼地伸手拿過一個饅頭,沒敢去碰醬肉。
周彩兒低著頭,咬了一口饅頭,在嘴裡咀嚼了十幾下,直到品味出些許甘甜,她偷偷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樊豔。
樊豔伸手替她夾了一筷子肉放到碗裡“吃點肉。”
周彩兒看著樊豔,這個姐姐漂亮的臉上神色溫和,好像是廟裡供奉的菩薩啊。
去年最冷的時候,家裡一點糧食都沒有了,半夜周彩兒感覺自己快要餓死了,她穿著單衣,去到觀音廟裡,想求菩薩賜些吃的,菩薩沒有顯靈。
廟祝是個乾瘦老人,負責看護一眾善信留下的壓著年命星庚的蓮燈。
看著周彩兒跪在菩薩像前瑟瑟發抖,他低眉歎息,說菩薩沒有拒絕就是應承下來。
於是乎,一個半大的孩子,跪在貢台前,淚流滿麵,大口大口吞咽著已經凍得梆硬的貢品米糕。
廟祝說要磕頭。
於是周彩兒一邊吃一邊朝著菩薩磕頭。
走的時候廟祝又給周彩兒帶上幾塊米糕,讓她給家人帶去。
但是菩薩不吃肉,這姐姐卻給她吃肉。
吃米糕要磕頭,這個姐姐給吃肉不需要磕頭。
而且她還給了娘親銀子。
這個姐姐簡直比菩薩還菩薩。
周彩兒放下饅頭,直接用手抓起肉來。
之前吃饅頭的時候小心翼翼,還能品味出甘甜,現在吃肉的時候卻是狼吞虎咽,食不知味。
這還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吃到這麼豐盛的菜肴呢。
樊豔心裡盤算著,張養怡之前猜測紅瓶之中裝著的是軟筋散,周彩兒服下了。
她不是武人,沒有氣機,而且麵黃肌瘦,氣血兩虛,軟筋散的效果應該沒有這麼快呈現出來。
先給她吃一頓大魚大肉,激發臟器血氣,飯後應該就能判斷出她是否中毒。
沈氏見到樊豔臉上並無任何不滿之色,餓得連奶水都沒有一滴的她哪管思考許多,也是鬥膽伸手抓食。
樊豔不吃,就看著她們母女風卷殘雲。
另一邊的張養怡還是點了羊肉和燒春,叫何肆彆單點了,一道吃。
何肆沒有拒絕。
幾人吃完午食。
樊豔那一桌上的周彩兒忽然臉色煞白,渾身止不住地顫抖,手中的紅燒魚頭掉在桌上。
大口大口未經咀嚼的肉食吐了出來,像是一頭老牛反芻。
店小二見狀六神無主,以為是自家菜肴裡麵混雜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一溜煙跑去尋掌櫃的。
沈氏滿臉驚慌失措,連忙幫著女兒順背。
周彩兒渾身無力,一頭再砸桌上,碗筷一震。
領桌史燼的目光一直投向此處,眼中有些光芒閃爍。
樊豔雖然早有預料,卻也是一臉欣喜。
這卻是中了軟筋散的症狀。
她伸手扶起周彩兒,讓其躺在自己懷中,拿出那瓶藍塞的瓷瓶。
單手捺開塞子,將無色無味的液體導入周彩兒口中。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