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的許蕪看出些許門道,笑道“你是誠心的吧,他現在的身子可經不住摔。”
張養怡笑道“摔不了,隻叫他駭個魂飛魄散,看他如何走火入魔?”
樊豔有些擔心道“真不會有事嗎?”
張養怡不以為然道“能有什麼事情?他現在隻是走火嘔血,尚不到入魔的境地,他也沒有那份可以入魔的心境。這小子境界不夠,自以為是,強行施展上乘刀法,岔了氣機,這會兒又亂行了小周天,劍法氣機走勢一團亂麻,若非他是個愣頭青,我都懷疑他是不是自尋死路。”
何肆在夢中記下一十二式《砥柱劍法》尚不自知。
一日一夜下來,潛移默化,體內氣機走勢全憑自覺,各行其是,猶如刀劍相錯,各自為戰,身體變為兵家往來戰場。
而今悠悠轉性,內息由己主導,好似解甲休兵,隻剩戰場滿目瘡痍。
所謂堵不如疏,張養怡此舉,真是在挽救何肆性命,若是再晚上一時半刻,隻怕他小命休矣。
不過在張養怡看來,走火而已,並非大事。
何肆被身下大馬顛簸了一炷香時間,吐了許多酸水,每當馬兒回神之際,張養怡總是一口唾沫釘襲來,準確無誤的射在馬兒的魄門上。
何肆又是搖搖欲墜又是飄飄欲仙。
好似人在前頭跑,魂在後麵追。
終於等到筋疲力儘,差些掉下馬來,張養怡高抬貴手,放了他一馬。
何肆跪在地上,已經再吐不出什麼。
張養怡走到其身後,給了他一手刀。
何肆昏迷了一天兩夜的何肆,再次暈死過去。
……
靈州,號稱物華天寶,人傑地靈。
乃是中山腹地。
東有童山,南有菰山,西有婁樊,北有遠迭。
翻過菰山就是簡州,那裡曾是中山王陳汝運的封邑。
菰山南顧,一座極儘土木之盛的興王宮龍盤虎踞。
東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萬人,下可以建五丈旗。
周馳為閣道,自殿下直抵南山。表菰山之巔以為闕,為複道。
作為喜帝的胞弟,當今聖上的皇叔,興王來到山南就藩之後本該享受一輩子榮華富貴。
可誰想,天佑四年,翼朝餘孽在菰山起義的地方,當時的口號是“金生玄水,天理循環。”
翼朝屬金,離朝滅之得火德,故而翼朝餘孽打著金生玄水的幌子,打算以水克火,既是複辟,也是有著另立新朝的打算。
原本就被削藩的中山王無力平亂,被已經昏聵的老皇帝以履職不力,未能抵禦侵略、拱衛王室的理由剝了爵位。
貶為庶民。
成功平亂之後,簡州曝屍數萬,餓殍枕藉。
鬨了一場百年難遇的鼠疫。
可謂是東死鼠,西死鼠,人見死鼠如見虎!
鼠死不幾日,人死如圻堵。
被廢黜興王也死在這場鼠疫之中。
如今的中山王宮,明麵上是一座空城,私底下卻是聚集了不知多少流寇。
……
何肆是被餓醒的,這一次照顧他的是一個丫鬟打扮的少女。
自己則是身處一處牌坊屋內。
屋外依舊下著雨,似水歸堂,淅淅瀝瀝。
丫鬟拿著浸潤的棉布替他擦拭乾裂的嘴唇。
看見何肆悠悠轉醒,丫鬟展顏一笑“李公子,你醒啦。”
何肆有些迷蒙“你是?”
“婢子名叫福兒。”
何肆撐起身子,一看不遠處的桌案上,長刀在,金錢鏢與刀貨也在。
心中安定下來。
“我這是在哪裡?”
“回公子的話,這裡是靈州溪川縣,胡村胡府。”
何肆沒有問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隻是問道“有吃的嗎?”
“有的,李公子你稍等,廚房備著呢,我這就去取。”
何肆搖搖頭“我不是什麼公子,叫我何肆就好。”
福兒甜甜一笑“那婢子就鬥膽叫您一聲四爺吧。”
何肆一愣,怎麼這些人都喜歡叫自己四爺?
不過他也沒有心思去糾正什麼,他雖然醒了,但保不齊下一刻不會又餓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