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一拳打退宋苦露,臉色紅潤,好似充血,神色卻是快意。
一句譏諷落在宋苦露耳中,“老宋,這麼多年精進有限啊。”
宋苦露麵色不變,身上已經兩處掛彩,一處是被姚凝脂的第十彈指如意珠攻入背腰骶部,位於尾骨端與魄門之間,差一寸射入尾閭穴。
尾閭穴經屬督脈、督脈之絡穴,彆走任脈。擊中後,阻礙周天氣機,丹田氣機不升。
若是被姚凝脂這一彈指命中,下一拳老趙就能打斷他一身氣機流轉,再來一套剛才的詭異拳法,半條命也就名正言順地沒了。
還有一處是被趙權的衝拳所上氣海,如意珠一入體,氣機凝滯的瞬間,老趙迎頭給了丹田一拳,又是把那顆如意珠給打了出去,嗬,他倒是貼心。
死穴又分軟麻、昏眩、輕和重四穴,各種皆有九個穴。合起來為三十六個致命穴。生死搏鬥中,作為殺手使用。
姚凝脂的手段真是陰毒,威遠鏢局的三歲小兒都會唱的一首歌訣,乃是出自姚凝脂之手,“百會倒在地,尾閭不還鄉,章門被擊中,十人九人亡,太陽和啞門,必然見閻王,斷脊無接骨,膝下急亡身。”
這位總掌櫃,真不是心善之人。
如今的時日,廣陵寧升府已經傳出消息,朱家老朱朱全生敗於神秘刀客手中,無漏金身被破,卻不知如何回到朱家之中,依舊還是四品氣象,也看不出跌境的異樣,難道死鬥隻是無稽之談,隻是兩位大宗師的如切如磋,棋錯一著?
這片武林從來薄情寡義,朱全生被大敗的消息不脛而走,卻是在他現身廣陵寧升府之後又戛然而止,委實可笑。
如今並非薑素的薑素也是回到主家,他神通手段朱家之中隻有祖公父朱全生和女兒朱芬二人知曉,朱芬卻是跟著丈夫孫桐回了長春府,兩人之間好像出現了一條看不見的溝壑,再也無法回到從前了。
絕對可以想象,待到姚凝脂回到廣陵之後,但凡朱全生有一絲疲態顯露,姚凝脂一定也會大刀闊斧地出手,寧升府的半城朱邸之外,說不得就要偷偷摸摸改換幾麵大王旗了。
前院之中槍拳鏖戰正酣,宋苦露一身氣機阻塞更多,不過老趙的情況同樣不容樂觀。
眼前這一戰宋苦露算不上有多期待,畢竟他印象中的趙權甘於籍籍無名,無非兩種情況,要麼是死了,要麼是廢了。
夫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
趙權這個名字已經漸漸淹沒在光陰長河中,一個隻知好勇鬥狠的武人,既無文才也無功績,如何垂史?
宋苦露自然不會和一個消失時間之中的故人置氣。
他不過隻是自己人生中的一個過客罷了,明明早就將他的名字忘卻,不再縈於心頭,也順理成章憑借著《手臂錄》的槍法造詣,躋身四品守法境界。
可那一日,本該是他最為意氣風發的一日,卻無端想起了趙權。
他輕歎一聲,無論是趙權死了還是廢了,總之他再也無法贏過他了。
如今這一次幾十年後的交鋒,依舊如同年輕時那般難舍難分,可卻比起他偶爾想象起的那一戰,遜色太多了。
稱不上如何的酣暢淋漓,甚至有些憋屈。
宋苦露一槍遞出,老趙激流勇進,一手撩開槍頭,手掌仗著十七年蟬的堅牢,暫且無礙,兩雙小臂卻早已血流如注。
槍杆微微彎曲,宋苦露雙手一按,變槍為棍,拳怕少壯,棍怕老郎。
老趙自然處於劣勢,宋苦露卻是心靜、氣沉、神凝、力順。
這已經不是手臂錄中的槍法了,而是一套道家的玄武棍。
一招烏龍擺尾打在老趙身上,老趙吐出一口鮮血,飄然後退幾步,腳下地麵深陷。
好像地牛翻身,數裡之內皆是有感。
被打掃的高堂素壁、窗明幾淨的莊園好似畏懼發抖,在梁上死角處抖落下簌簌灰塵與蛛網。
老趙麵不改色,卻是心中暗罵自己,“老趙啊老趙,你何苦嘴賤呢,激得他現在他變式了,這下可好,你連料敵先機的優勢都沒了。”
何肆才敢確定,這真是一場深藏不露的大宗師死鬥,之前師伯屈正對戰朱全生時,雖然聲勢浩大,氣機交征裂石流雲,餘波蕩漾天坼地裂。
卻是朱全生早先沒有死戰之意,甚至到最後都想著“化乾戈為玉帛”,可真到了死鬥之局,一絲一毫的氣機外化都是在輕視對方。
如眼前所見,老趙的拳,宋苦露的槍,都是平平無奇,卻是乾坤浩蕩、咫尺風雷。
何肆並不懷疑自己接不下一槍,當然,沒有無漏金身的宋苦露也未必能接下自己一刀。
姚凝脂第十一彈指,彈出五枚尾端相連的梅花毫針。
梅花針的構造就是最為簡單的繡花針,長一寸半,針尾後一寸用絨纏繞,隻露出半寸針頭,將五枚繡花針並在一處,成為梅花形。
針上淬了五毒,取癩蛤蟆一隻、紅蜈蚣三條、紅蛇一條、綠蜘蛛五隻、花壁虎一條,
以五月初五午時,取黃牛尿一斤,於陶罐內浸泡五毒,密封埋地下四十九天之後取出即成。
對於大宗師而言,其實毒性不強,光憑氣機也好抵禦,卻是在這關鍵時刻,可能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姚凝脂正出針時,手心朝上,為陽手。出針勁力講究用小臂甩腕,不甩大臂,腕不鬆軟。
這一下倒是真無聲無息,梅花針速度很快,但至少是何肆肉眼可見的,想必那眼睛沒有長在腦後的宋苦露也是可以感知。
宋苦露沒有變換身形,害怕被老趙抓到破綻,幾番死手之後,兩人都是不得不對對方有了幾分高看。
宋苦露隻是一個魁星點鬥槍尖炸開梅花針,槍尖槍芒被氣機所蝕,瞬間萎靡,一陣毒霧逸散開來。
宋苦露第一次外化氣機,掀起卷地狂風,楊氏鏢局的房上青瓦皆是紛紛飛起,自然吹散毒物。
老趙趁機換了一口氣機,一腳踹出,踢在宋苦露手中的蘆葉小銀槍槍尾,妄想卸掉長槍。
宋苦露雙手紋絲不動,一個獅子回頭,槍圈如同一輪月華,寒芒凜冽,將他逼退一步。
宋苦露大大方方露出後背給老趙,回身看向姚凝脂,輕聲道“姚掌櫃還剩最後一彈指了是吧?那你可要看準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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