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如今擺著“降牛奔月形”睡姿的老趙一動不動。
楊寶丹耳邊卻是忽然響起老趙無力的歎息,“小姐,彆搞得我像死了一樣成嗎?”
“老趙?!”
楊寶丹先是錯愕,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怔怔盯著沒有動彈一下,也沒有張嘴的老趙。
可老趙又真真切切地“說”道“我不是教過你蟄龍心法和蟄龍睡丹功的嗎?我這才滿打滿算睡了六天時間,你急什麼啊……”
楊寶丹終於不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激動地一下子跳了起來,“老趙,你怎麼不張嘴也能說話?你該不是變成鬼魂了吧?”
老趙無奈道“我的大小姐,你盼著我點好行嗎?我現在施展的是道家陰神手段。”
楊寶丹和老趙學過靜功,自然知道什麼是陰神。
脫胎換骨,身外有身,聚則成形,散則成氣,此乃陽神。
一念清靈,魂識未散,如夢如影,其類乎鬼,此陰神也。
楊寶丹懷疑道“老趙,你現在是什麼情況呀?不會是離魂了吧?”
老趙說道“剛學來的新路數,我再睡幾天,你走的時候幫我把門從外頭鎖上,這兩天聽得叨叨太多了,我隻是睡覺啊,彆搞得好像上墳一樣行不?該聽的不該聽的都聽見了,晦氣!”
楊寶丹擔憂問道“老趙你身體沒事吧?”
老趙說道“沒事,我再睡幾天,到時候陪小姐去趟京城,趕得上過中秋。”
楊寶丹一驚,“真要去京城?”
老趙的笑聲出現在啊楊寶丹耳中,“你不是擔心他忘了你嗎?去露個臉唄,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
楊寶丹怒目圓睜,“你說誰醜媳婦呢?”
“就是一個比喻,不是真說你醜,誰人不知道我楊家大小姐,貌若皎月,珠圓玉潤?”
老趙雖然看著一動不動,但楊寶丹還是能夠想到他那一咧嘴就露出滿口豁牙的討好表情。
楊寶丹皺著眉頭,有些幽怨道“老趙,你這陰神既然能和人交流,為什麼不早說話啊?要我們一家子擔心你這麼久。”
老趙解釋道“這東西很費心神的,我多說幾句話就要多睡好幾日功夫才養享回來,本來估摸著後天也該醒了,但是看到你這傻丫頭都要哭了,我還能憋著不說話嗎?”
楊寶丹聞言一驚,連忙道“那你快彆說了,好好睡吧,早點醒來。”
老趙揶揄道“然後陪你去京城?當然不去也行。”
楊寶丹眉頭一蹙,“去,怎麼不去?你還想抵賴不成?”
老趙又好氣又好笑,“嗬嗬,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不如直接外嫁了吧,我們兩人去,我一人回,不過在京城可沒人護著小姐了,到時候被大婦欺負,小姐就隻能委屈巴巴的受著了。”
楊寶丹哼哼兩聲,一掃連日來的憂鬱,樂嗬嗬道“誰是大婦還不一定呢。”
“行了行了,我要繼續睡了,這回估計就要七八天才能醒了,這幾天就彆叫人來看我了,尤其是你爺爺,我最煩他,老在我身邊說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好幾次我都沒忍住想罵他了。”
楊寶丹點點頭,“那你好好睡吧,我去和爺爺說一聲。”
老趙這次沒有回話,隻是原本平靜的麵上看起來多了一絲倦意。
楊寶丹伸手摸了摸老趙這張老臉,眼淚忽然就湧了出來,嚅囁道“老趙是天下最好的老趙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楊寶丹朦朧的眼裡,老趙的臉上似乎流露出一絲笑意。
……
京城外城,墩敘巷,何肆總算是勉為其難淩遲了年豬兩千四百刀。
豬沒死,但也就剩一點骨頭架子了。
屎尿流了一地,混著血水酸醋,臭氣熏天。
何肆最後一刀點心。
年豬終於得償所願,死了。
人和豬都是如釋重負。
沒有人散場,沒有人說話,確實是沒想到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可以做到這等地步,換作任何一個手藝頂好的劊子,這兩千四百刀最少也要分三天時間完成啊。
何肆殺生雖然不少,卻從未虐生過,此刻麵上不太好看。
原來自己動手,和在刑台下看著父親動手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