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金樾若有所思。
他不知道自己想的那個盟友跟曲泱想的是不是同一個。
可……
怎麼會是那個人呢?
他明明給神明帶來過那麼多痛苦……
……
自辭去國子監職務後,沈確便專心在翰林院修補古籍。
皇帝也曾想給他尋彆的差事,但沈確自認德不配位。
他寒窗苦讀多年,隻想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可朝廷的水太深,他想做個純臣,太過艱難。
他愧對自己讀的聖賢書。
金蝶蠱翩翩落在翰林院屋簷時,沈確便看到了。
他放下典籍,怔怔地望著“冬日怎會有蝴蝶?”
還是罕見的金翅。
沈確眼底緩緩染上幾分哀憫,生不逢時,一隻蝴蝶是活不過嚴寒的。
就在沈確準備收回目光時,那金蝶蠱似是注意到了他的位置,又煽動翅膀,落在他的手上。
沈確注意到了金蝶蠱身上的小瓶子,動作一頓。
他看到了瓶身上熟悉的圖案。
他第一次冤枉曲泱時,對方就來他府上求過。
小曲泱已經在沈府門口站了一天了。
她想告訴夫子,她沒有作弊。
可滿院的學生都站出來指證她,有些人她甚至從未見過。
“夫子,曲泱沒有作弊!”
“您一直教我,讀聖賢書,做聖者,曲泱一直記在心中,從不敢忘。”
“您親手培養出來的學生,難道您不信嗎?”
“……”
她哭得嗓子都啞了。
這是自娘親和嬤嬤去世之後,曲泱最難過的一次。
沒有人願意信她是真的在努力向學,仿佛在他們眼中,盛寧郡主生來就低劣不堪,不配得到光明。
小曲泱不明白,為什麼就連夫子都不信她?
萬夫所指,眾口鑠金,曲泱根本不知道怎麼為自己辯解。
她跪在沈府麵前許久,那晚下了雨,等第二天開門時,曲泱才從沈母口中得知,沈確同樣是一夜未睡。
沈母眼睛有些花,幫她拿了一套衣服,踉蹌領著她去見沈確。
“確兒從小性子執拗,他讀書多年,總是認死理。”
“小女娃,我雖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待會兒你就去後巷子裡折些狗尾草。”
“確兒小時候最喜歡這些堅韌的小玩意,他瞧見了心情開心些,也不會再與你計較的。”
曲泱折了一把狗尾草,她還編成了草環的樣子。
結草銜環。
她是在告訴沈確,自己從未忘過教導之恩。
這是小曲泱從書中學到的第一個成語。
“沈夫……”
沈確不想看見她,仍帶著前日的怒氣。
“我對你很失望。”
“曲泱,你以後都不許再來了!”
曲泱把草環奉在手上,努力解釋:“您為何不肯信我?”
“為何隻要他們說,您就覺得我此前一心向學的樣子就是表象?”
“明明是您一點點教我,讓我跟上大家的學業進度的!”
“沈夫子,泱泱最是尊敬您,您信我好不好?”
曲泱哽咽。
她看著沈確把草環拿走,隨後用剪刀剪爛。
他怒而扔在地上,“一個人說你是誣陷,一群人沒有一個為你說話?”
“曲泱,你到底為什麼這麼做,我不想追究!”
“以前我見你可憐,多照拂你幾分,想引你入正途,但你卻窺見名利,利用我對你的信任,讓其他學子不能一心向學,嫉妒、攀比之風盛行!”
“終究是我看錯你了!”